“一一!你回来!”
这一脚,可谓是用足了力道,男人本就体力耗尽,这会更没有反抗的力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刚想站起来,这才发现,身体已经虚的没有一点力气。
坚强支撑到最后,一旦崩溃,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摔倒。
有几个太监上前扶住他,却被男人一把推开。他踉跄着身子,欲要再一次冲进去,却被人及时拦了下一来。诸葛夜怒吼,像一只受伤的狮子,“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男人试了几次未果后,终于放弃了挣扎,一双死寂沉沉的眸子,看向那一排欲要倒塌的房屋。一向脾气很好的诸葛家三少爷,突然冲着身边的太监们大喊:“你们快去救火啊,快去救火啊!都愣在这做什么?死了吗?”
皇上和皇后从后面赶了过来,皇后的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水,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剌眼的光芒。她眼睛红红的,一把拉着诸葛夜的手,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流了出来,“一一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诸葛夜紧紧握着手中的画,仿佛要把它捏碎一般,这才想起一一的嘱托,双手把画呈到皇帝面前,平静地说:“皇上,一一特意托付一定要将此画交到您的手上!”
皇帝皱着眉头,接过诸葛夜手中的画,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追问道:“一一呢?去哪里了?”
“回皇上,一一听说两位殿下都冲进去救她,所以留在里面找他们了。”
皇后娘娘听罢,看了一眼身边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这个男人,拥有着至高无尚的权利,妻妾无数,儿女成群,却从不将真心留给任何一个人。他的心,早就随着那个女人的死,而跟着死去了。
“皇上,值得吗?真的值得吗?”女子说到最后已经哽咽地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用她的方法,向男人无声地控诉他的薄情,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就真的还不如一个死人吗?
皇帝一身龙袍加冕,额边已有华发,他身姿挺直,一双看尽事世沧桑的眸子,直直地望向早已被大火吞噬的宫殿。难道,不值吗?
一一躲开一道倒塌的门框,继续向里面钻去。她想,她是真的疯了,为什么见不得别人对她一点点好呢?前世二十八年里,她都活在一片冷冰冰的关系网里,努力的,困难的,呼吸着。但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当真是冷血无情的,和每个人之间除了交易别无其它,她甚至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见惯了亲富贵远贫穷的人情冷漠,她早已经麻木了。
可是,异世而来,有这么多人关心她,甚至为了她出生入死,她的心再怎么冷漠,也终有被融化的一天。诸葛夜,燕无痕,燕无双,皇后娘娘,陆老爷,三夫人。在远一点,情野,绿阳,陆子凤,陆子晟,大夫人。就连那个口口声声要置她于死地的北彊太子,不也是挺身而出,为了她挡下了一针吗?
她想,浑浑噩噩了大半生,总该清醒了吧!
“燕无痕!燕无双!你们在哪?燕无痕……”一一擦了下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液体,一双凌厉的眸子,火焰勺勺,恨不能一瞬间熄灭这些可恶的火苗。
视线是模糊的,声音是朦胧的,全世界只剩下一种颜色一种声音,可是她依然不放弃,大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她想,也许他们被困在某个地方,正等着她去救呢!
“燕无痕……”嗓音有些破裂,能尝到甜甜的腥液。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的任何一个决定,可是这一刻,她突然后悔了,她本不该跑进来的,更不该在他们在场的时候跑进来的!
“燕无痕,燕无双,你们在哪?快点给我死出来!你们欠我的还没还清,难道就想一走了之吗?”拔开一道倒了一半的窗棱,顾不得手心的疼痛,一一从窗口飞身钻了进去。
火势越发大了起来,隔着这么多东西,她仿佛听到了东北风在头顶呼呼地吹着,带着诸葛夜支离破碎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男人站在熊熊的烈火之前,嘴里嘤嘤地叫着她的名字。
“一一,是你吗?”一道声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一一怔,顿时喜极而泣,拼命点着头,这才发现,对方根本看不见她。她看着那端,大声喊着:“是我,是我,燕无痕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站在那别动,我马上过来救你。”男人扯着嗓子,生怕她不打一声招呼又离开了。他转身找了一圈,还好,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内室,床上的被褥尚未燃着,他一把拎了起来,也不知道这里有多久没有居住了,厚厚的灰尘如一条彩线,随着他的动作,飘散在空中。男人已经顾不上那呛人的味道,大声喊着:“一一,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点到我这边来,这里火小,我带你出去。”
都这个时候了,男人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确定她的方向之后,他顿时用被褥打灭那团烈火。带他出去?他们到底是谁找谁?
所幸被褥很宽大,男人直接将被子扔向那团火,霎那间,火势被掩盖下去,他闪身如电,向一一的方向冲去。脚刚着地,身后的被子立刻呼地一声被火舌吞没,瞬间化为灰尽。
“一一,快走,这里不能久留。”燕无痕拉着她的手,立刻向外走去。
一一感受到他手里有黏黏的稠液,正顺着她手指的纹路在一点点的流下来。男人的衣衫已经烧破的不成样,可是却毫不影响他的潇洒气质。他背影挺直高大,仿佛泰山,本想仔细看他一眼,却突然发现,原来,她一直都以仰视的姿态看着他。
“燕无双呢?不跟你地一起吗?”一一觉得手面已经沾在他的手心里拿不出来了,被他像孩子一向拖着一路向前,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没有,我们分开找了。我先送你出去,然后我再回来找他。”男人头也不回,一路带她向外走去。
一一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把甩开男人的大手,皱着眉头,看向他已经受伤的手臂。一不做二不休,像每个武侠电视剧里一样,一把撕开裙角,二话不说就冲过去先为他包扎止血。然后,她抬起头,瞪着男人同样紧皱的眉心,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这样的人吗?不论环境有多艰险,问题有多困难,总会陪在朋友身边不离不弃,我若不是这样的人,你还冒险救什么?”
一一把他在皇上面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是把丈夫改成了朋友,就如他们现在的关系。
“我若就这样走了,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一一突然一板正经地看着他,末了,又笑了起来,“燕无痕,你说我是不是很好笑?我居然还有良心。”
男人抿着唇,一双锐目如烈火般炙热地看着她,这不正是他喜欢她的原因吗?男人突然上前,一把搂着她,将她的头压在他的胸前,带着不容忽视的霸道和野蛮。
“好,我们一起去找。”
一一抬着头,嘴唇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感觉自己就像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士兵,不畏生死,只为完成心中伟大的目标。
燕无痕一直拉着她,两只手紧紧的扣在一起,仿如一对情侣,跨越生死,不离不弃。
“六哥!”
“燕无双”
燕无双在昏昏迷迷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两人在喊他的名字。额头上的血已经干涸,像罂粟般,鲜艳妖娆。四面都是火,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身后连续倒塌的房梁已经把他逼到了一处死角,在几番闪躲之后,还是没能逃过恶运的死缠烂打,终是受了重伤,头部流血不止。男人觉得背上湿腻腻的难受,鼻吸间全是浓浓的血腥之气。
“燕无双!你快点给我出来,钱还没还清就想溜之大吉吗?你还是不是男人?”
一一沙哑的声音如河东狮吼破空而来,火药味十足。男人听着却轻轻笑了起来,还好,她没事就好。
“六哥,你听到了就叫一声,我们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