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健仁正忙着要跟新来的美女套近乎,哪里想在女儿那里浪费时间,忙在里屋大声道:“知道了!你回去吧。这几天不要来请安了。外面下雪,不好走,你自己待着吧!”说得还挺像回事儿……
司徒盈袖无奈地摇摇头。
谢东篱对她扬了扬下颌,让她继续跟司徒健仁说话。
刚才来的路上,谢东篱告诉她,张氏想见司徒健仁一面,让司徒盈袖趁这个机会说与司徒健仁听,看看他愿不愿意去白塔大狱。
司徒盈袖深吸一口气,又道:“爹,张姨娘说想见您一面,您要不要去白塔大狱一趟?”
里屋的卧房里沉默了半晌,然后响起司徒健仁的声音:“……等雪停吧。”
司徒盈袖:“……”
娘没有说错,爹果然变心变得很快。
她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司徒健仁的屋子。
沈咏洁在门口的回廊上跟沈大丞相说着话,“……爹,等下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要来,您去里屋坐一坐吧。”
沈大丞相点点头,“走吧,去你的院子。”
司徒盈袖早已从台阶上走了下去,往雪地里走去。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已经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
天气比往年都要冷,雪落到地上,很快就冻硬了。
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司徒盈袖拢着厚厚的貂绒大氅,茫然地往雪地里走去。
谢东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见她渐渐偏离了内院的正道,出声提醒她道:“这里有个院子种着上好的素心腊梅,这个天气,应该开了吧?”
司徒盈袖回过神,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如何知道这里有素心腊梅?”
谢东篱笑了笑,背着手走到她身旁,不紧不慢地道:“你忘了?这宅子原是我家卖给你爹的。”
司徒盈袖恍然,讪笑道:“难怪。那时候我还在想,我爹怎么这么有本事,能买到大名鼎鼎的谢家的老宅……”
起初以为是沈大丞相做保,所以谢家卖了。
现在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谢东篱反客为主,带着她拐上一条不常去的羊肠小道,拐到了一个没有住人的小院子。
白墙黑瓦,粉白的院墙,大门上悬着一块牌匾,上书“香雪海”三个大字。
院子里数十棵素心腊梅开得黄灿灿的,推山填海一般,衬着满天大雪,在昏暗的雪天里分外耀眼。
“真好看!”司徒盈袖的心情陡然好了起来,“果然是香雪海!”
她走到院子里,攀下一枝素心腊梅,凑到面前深吸一口,清雅的腊梅香顿时盈满胸怀。
谢东篱负手靠在院子前面的大树上,眯着眼看着司徒盈袖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脚步轻盈,笑颜如这些盛开的腊梅一样娇妍,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他漫步走了进去。
院子中间有一棵最大的腊梅树,树干粗得需要两个人合抱才能抱住。
这棵腊梅树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树心中间已经开裂,微向前凸起,犹如一只手掌前托,但是掩盖在密密麻麻的金黄色腊梅小花下面,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谢东篱却能知道这个地方。
“跟我来。”他走到司徒盈袖身边,伸手拉住她的手,往那棵最大的腊梅树走过去,推开那些疏影横斜的腊梅树枝,将她抱着坐了上去。
两个人挤坐在树心中间托起的树托上,严严实实被周围繁星般晶莹璀璨的腊梅花包裹起来。
司徒盈袖被身边触手可及的海一样的腊梅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正凝神间,谢东篱已经凑了过来,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斜倚在树干上,慢慢吻上她的双唇。
司徒盈袖没有闭上眼睛,她看着他精致得带有几分凌厉的面孔迎了上来,看见了他睁大的双眸。
那眸子里黑沉沉地,像是极黑的夜,但是黑的背景里,却又清晰地倒映出一个人的面容。——她的面容。
他身后的素心腊梅开得如火如荼,映在司徒盈袖莹澈的眸子里,如同点亮了满天繁星。
一时间,两人唇瓣相缠,却没有和以前一样闭上双眸。
两人静静地凝望着对方,都只在对方的眸子里看见自己。
“……不会被别人看见吗?”司徒盈袖启唇轻轻说道。
“不会。”谢东篱在她的唇瓣上辗转,“没人看得见。”
几个丫鬟婆子守在院子外头。
她们确实没有看见这一幕。
她们只看见满院的腊梅飘香,大小姐和谢副相的身影在里面七弯八拐,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不过不管去了哪里,总在这个院子里,因此这些丫鬟婆子也没有着忙,安安静静垂手候在香雪海的院子外头。
“小时候,我不高兴的时候,会一个人跑到这个树缝里坐着。有时候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等醒过来,就会忘了不开心的事。”这一次,谢东篱的声音出奇地温柔,在她耳边呢喃。
司徒盈袖脑海里顿时出现一幅场景。
一个小小的精致美貌的小男孩穿着大红色箭袖长袍,在这腊梅花下沉睡,醒来的时候,眼角似乎还有泪痕,但是已经记不得之前有什么不愉快。他睁开眼,伸出手,托住一只翩翩飞舞的彩蝶,嘴角含笑……
司徒盈袖心里那层硬硬的壳突然破了一个洞,露出柔软的内里。
看起来无所不能的谢东篱谢副相,居然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司徒盈袖伸出胳膊,破天荒第一次挽住谢东篱的脖颈,将他往下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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