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如初等得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定力不是差,而是根本没有。而俺答带病连夜开拔,是听说大同城的兵马偷袭其后方。如初知道是戚继光的手段,心里很兴奋,但那些蒙古兵们却迁怒于汉人,态度恶劣了很多,就算如初现在是“御厨”的身份,之前还巴结过他们好多美食,也照样挨了几顿打,不过程度轻些罢了。
为了逃跑顺利,她空有武功却只能忍耐,挨揍都不能还手,心里这个恨呀,暗中决定获救后一定要给这些欺压良善的混蛋们一点颜色看看。
好不容易挨到快午夜,她窝在帐篷里,紧张得浑身发抖,简直没出息到家了。正一边摸索藏在口袋中的小石子,一边暗数:他会来,他不会;他会来,他不会来时,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声音熟悉极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扑向门口,才看到人影闪进,就一把紧紧抱住,“我很怕你不来了。”她伏在那温暖的胸膛上低喃,眼框湿润了。
他令堂的,没想到她居然这样脆弱。以前没有指望倒还坚强,后来出现了可依靠的人,有了逃出去的希望,就突然软弱和恐惧起来,生怕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为此,她强烈的思念起那个要救她的人来。
“这一生,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戚继光努力压抑要亲吻如初的冲动,只抱了抱她,轻声道,“准备好了吗?我这就带你走。”
如初扬着脸,郑重点头,昏暗中只见戚继光的眼神坚定沉着,感觉他的手温暖有力,不禁心悸。这还是一年前那个叛逆的不良少年吗?为什么他成长得如此之快,已经有了一个男人可以让人依赖和倚仗的一切素质?
“怎么走?”她问。
“我们不偷偷摸摸地走,而是光明正大的走。”戚继光以温柔的声音平息如初的紧张感,“我自己悄悄潜入还好,两个人行动就容易被发现了,万一倒霉,我们被围住,虽然也能杀出重围,但会很难。所以……”他沉吟了一下,似乎是估计时间,“照我和黑人他们的约定,约摸还有半盏茶不到的时候,他们就会杀进来。到时候号角一响,我们就往外冲,来个里应外合,杀得俺答军大败。你放心,小獒犬和马匹我已经料理妥当,我们只要潜到马厩那边就行,我留了一匹最棒的马没下手。”
“其他被掳来的人也可以逃吗?”如初有点激动。
“不能保证全部安然逃脱,但也算能如你所愿。”戚继光忍不住伸手碰碰如初的头发,感觉她身上有一股诱人的甜香之气,总是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为什么留一匹马?我也会骑马呀。”如初有点不明白。
黑暗中,戚继光一笑,“我怕你我被敌人冲散。”这绝对是实话,但他也有借机和如初亲近之意。为了掩饰这份私心,他连忙把怀中的东西递给如初道,“为了冲出去时方便,你把这套军服换上。是干净的,我刚才潜入一个无人之帐中偷的,不是从鞑子身上剥下来的。”他怎么能让别的男人贴近如初的皮肤,哪怕只是衣服。
如初这才借着些许微光,注意到戚继光穿的是北元军服,而递给她的那套,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你要背转身去,我才好换衣服呀。”
“这么黑,我又看不见。”戚继光调笑一句,但还是转过身去。
如初怕他使坏,突然回头偷看,于是快手快脚的换衣服,藤甲也不要了。不过因为帐篷里黑,古代衣服又不太好穿,所以她紧张之下反而动作变慢,还差点被衣服绊倒,又是低声惊叫,又是气喘吁吁,倒显得气氛暧昧起来。
戚继光感觉着身后传来的慌乱又撩人的气息,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但他很快克制住此时不该出现的绮念,一等如初穿好衣服,就立即拉着她溜出帐篷。
因为獒犬素来机警凶猛,所以马厩这边没有安排士兵巡逻和看管,戚继光和如初险险避过了三道关卡,到达马厩这边时反而安全了。过不多久,就见深蓝色的天幕中突然爆起一朵焰火,之后号角声从营地四面八方响起,喊杀之声也随之而来。
戚继光翻身上马,让如初坐在他身后,但他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沉静地等待着。就见号角声过后,昏昏沉沉的獒犬和马匹开始躁动了起来,各营房也有士兵拿着刀枪往外冲,虽然衣衫不整,看起来还迷迷糊糊的,但也挺可怕。
如初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半惊吓地问,“我们不走吗?”
戚继光镇定极了,拍了拍如初搂在他腰上的手,柔声道,“别急,沉住气。”又等了会儿,如初心里绷紧的弦都快断了时,他才断然道,“抱紧我!”之后一提马缰,那匹北元人的马就听话的四蹄奋起,嘶鸣着冲了出去。
“明军来偷营啦!”他一边纵马一边大叫,以汉语叫了一声,接着便用蒙古话一边串的喊,同时马踏连营般向着营外疾奔。
如初不懂蒙语,起哄似的用中式英语大叫:“Give you some color see see!”直接按字面上的意思翻译就是:给你们点颜色瞧瞧!其实她只是紧张得不行,喉咙堵得慌,非得喊点什么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