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在她要起身离开时,一阵凉风忽然吹来,竹棚白纱飘动,掀起一角。如初就这么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与她强劝的情敌白凝若面对面了。
细眉细目,不见得多好看,但温婉可人,让人看着就很舒服,神情间有一种娴淡的气质,一看就是出身于书香门弟的那种女子,皮肤又细又白。人家都说十七、八岁无丑女,果然如此啊,再想想她都二十三了,老牛吃嫩草不算,还要跟小羊抢食,太丢人了!
白凝若见如初怔怔地望着自己,神色复杂,心里也是突地一抖。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小胡子是个女人。那阵突然而来的风令小胡子的神色没来得及收敛,似乎有些凄楚,眼中也似有湿意,那绝对不是男人家的表情。
“你……”她情不自禁地想问话,但只说出一个字,就停住了嘴,或者因为她早就习惯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让别人瞧出来了。
而且,被风吹起的轻纱很快复又落了下来,阻隔了二女的直接视线交流。
“恭喜白姑娘觅得佳婿,但愿戚公子真的与你有情。”如初的失落和逃避心理只是一瞬间的事,马上她就恢复了斗志。她是干吗来的?不就是努力得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幸福吗?既然如此,瞻前顾后,犹犹豫豫都没有意义,和阻碍自己的人和事斗智斗勇吧。
她故意言辞闪烁,声调中还带着点压抑的悲伤。这不是装出来的,她心里本来就不好受,不过平时也许会掩饰起来,此刻却刻意放大罢了。
她得让白凝若对她产生怀疑,最好再找人查她的身份住址,这比直接跑上前去,说我是胡如初,戚继光是我的,你给我靠边闪效果强得多。而且,通过观察白凝若的反应,看她是去找戚继光,找戚家长辈还是直接来找她,就能判断出白娘子同学是要明争还是暗斗了。
争男人也是战争,女人不应该为男人而活,却也要守护自己的领地,现在在这节骨眼儿上,她根本不能退的。基本上,她希望在伤害不大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
想到这儿,她抬起那只仍然伸在白纱帐内的手,拍了拍女华佗的柔荑,然后起身要走。
白凝若吓了一跳,虽然怀疑这小胡子是女人,但毕竟并不确实,这一下感觉受到了轻薄似的。她的丫鬟水容看到了这一切,不禁心头火起,霍地从竹棚侧面钻出来,骂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我家小姐行善布施,原是一番善念,没想到招惹到你这等下流坯子来混三混四,也不怕青天白日的天不容你!”
如初被水容的大嗓门给唬住了,但她还没回话,八重就先不乐意了。她没看到如初的小动作,只觉得白凝若主扑都不是好东西,因此骂道,“你这狗仗人势的丫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公子是登徒子?什么叫混三混四,你倒讲给我听听。我家公子规规矩矩排队,规规矩矩请你家小姐诊病,可曾错过分毫,又做了什么叫你鸡毛子喊叫的事?你倒是说来听听,纵然我们是外乡人,可也不容你随便欺侮人!”
水容被问得一时无法开口,毕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小姐的手给这个男人摸了,只气得直跺脚。
可八重因为觉得人家欺侮到自家小姐头上,所以依然不依不饶地道,“一边行善积德,一边又诬赖好人,这善念可让人消受不起。若说做善事,我家公子做得多了,也没见这么张扬招摇的。干吗?要送你们家小姐一块匾吗?纵是你家小姐受得,也让你这恶仆丢了脸面去!”
她俩这一吵,引得旁人也不排队了,齐刷刷围了过来。
如初想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还是不要太咄咄逼人的好,于是拉住八重道,“别闹了,想必是我这病得的蹊跷,令白姑娘和其贵仆误会了。既然白姑娘诊不出来,我们这就走吧。”说着,就往人群外挤。
围观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让开了路。可就在这时,水容突然又惊又喜地高叫了一声,“戚公子来了,您倒给评评这个理儿。”
戚公子这三个字一入如初的耳朵,立即像施了定身法一样,令她当场僵住,动也不能动,要不是八重一手拉着她胳膊,一手在她后背轻拍,低声道,“喘气呀小姐,再不喘气就憋死自己啦。”她可能真的进入石化状态。
她猛吸一口气,感觉有两道目光死死盯在自己背上,也不知是白凝若还是戚继光,反正只觉得背上都要起火了一般,缓过神来后立即撒腿就跑,见人缝就钻,也不知跑出去多久才停下。
“小姐,您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八重气喘吁吁地抱怨,“就这么一跑,白凝若铁定怀疑咱们。”
“我就是要她产生怀疑,虽然刚才那情形不是我设计的,但效果却正好。”如初拍着胸口顺气儿,“我要打草惊蛇,白娘子不就是蛇吗?”后半句她说得声音很低,因为不知道《白蛇传》真正故事成型、家喻户晓是什么朝代的事。
“那现在已经惊了蛇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八重问。
“先跟我回去,我想看看小光。”好想他哦。
“什么?刚才跑得像有鬼追,现在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