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戚继光那边一切顺利。
只不过为了把“情伤变坏”这出戏演得逼真且不那么突然,他得做点铺垫的工作。回到家后先是闭门不出,之后狂歌纵酒,那一份受到感情伤害的痛楚真实又自然,因为他把和如初的分手想象成是真的,结果也真的受不了。
戚老太太和戚夫人看到他这模样,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对他说起可以同时娶如初和白凝若为平妻的事吧,他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眼神发直地坐半晌,然后一声不吭的回房,最后还是喝得烂醉如泥,怎么说怎么劝也不行,整个人似乎都塌了下去,憔悴而无神,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久后,戚家大公子不知何故自暴自弃的消息传遍了全鲁桥镇,大家惋惜一位大好青年的同时,也很八卦的互相打听着戚大公子究竟为的是什么才大变样?最后竟不知是谁透露出了消息,说戚大公子在天津卫时爱上了一位富家小姐,可没成想家里给定下了亲事,富家小姐伤心作别,怀抱他嫁,于是戚大公子整个人都废了。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内,戚继光成了鲁桥镇的反而教材,家长们教育儿女时都说,红颜祸水、情之误人,以后可别学某某某……不拉不拉不拉……鲁桥镇的光荣变成了鲁桥镇的伤疤。没人知道,这伤疤还计划着以后要化脓出血,让每个人都恨不得甩掉他,尤其一位姓白先生。
其实他们不知道,戚大公子受了情伤而一蹶不振的消息是他的好友赵三红散布出来的。
半个月后,尽管白凝若千拦万阻,他爹还是听到风声,盛怒之下,就想找来未来女婿问问清楚。可偏偏在此时,戚夫人怕戚继光这样胡作非为下去早晚毁了自己的声名和人生,和戚老太太商量后,决定暂缓儿子的婚事,先打发他到海防卫去上任,希望军中生活能让他渐渐平息情绪,变得理智些。毕竟,整肃海防、抗击倭寇一向是他的志愿。
也直到这时,戚继光才得已名正言顺的离开家。不过他还是让全镇的人都看到他阴沉着脸,苍白憔悴如病夫的模样,为今后在海防卫的放浪形骸提供可信的基础。
而多日未见,他对如初相思刻骨,恨不能插翅飞到她身边,只抱一抱,亲一亲聊解思念也好。可是偏偏不能直接去找她,只得先在卫所里待了几天,表现恶劣,略消除了下那些昏溃武官们的戒心,然后隔三差五就到富春镇上花天酒地,暗中大肆收受贿赂,几乎到了来者不拒的地步。
暗中,他也打听到富春镇上有一对外出游学的兄弟,都是极出色的人物,前些日子两拔盗矿的奸民大规模械斗,死伤无数,还是这兄弟俩救死扶伤,居中调停,才免了一场大祸。不过好人没好报,那位宛如神医圣手的兄长不久后病在了客栈,缠绵难愈,耽搁在此地走不了了。
戚继光一听就知道这对兄弟是虚海和如初,至于虚海生病云云,肯定是他们为了方便逗留而编出的借口。可虽然这么想,心里也有点忐忑,生怕如初身体不舒服,想想前些日子才病过,不禁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偷偷摸摸地做贼一样,翻过客栈的墙,爬上提前踩好点的那扇二楼的窗,轻叩了几下。听里面没有动静,大着胆子轻轻呼唤佳人的芳名。
过了会儿,啪的一声,窗子打开了,如初迎面站在那儿,只穿着中衣,眼睛瞪得大大的,窗外的寒风吹得她散发飘起,看起来柔弱无那,令他的心悸不已。
心情澎湃之下,他一跃而入,反手把窗子关得严严实实的。想冲过去把如初抱在怀中,却一转头看到衣着整齐的八重就站在一边,顿时僵在当地不动,那咫尺天涯的感觉真是凌人。
不过如初可不管那套,看到“山”不到自己面前,于是立即爬“山”,整个人都跳到戚继光怀里,双手还攀着他的脖子,嘴里一个劲儿地问,“你想我不想啊?”
戚继光非常想她,可是不好意思开口,只唔了两声,也不敢伸臂抱她,两只手就那么虚张着,克制忍耐得无比痛苦。
如初感觉到戚继光身子僵硬,知道他是怕羞,却故意啧道,“你这些日子很快活啊,不管大家闺秀、青楼名妓还是小家碧玉都有交往,怪不得不喜欢我了,见了我一点也不开心。”
“没有没有……”戚继光连忙摇头,“我见了你……喜欢得要命。”最后几个字,说得细若蚊蝇,面颊上还染上了可疑的晕红。
八重本来恼恨戚继光在婚姻事上亏欠了自家小姐的,此时看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心道未来姑爷被小姐吃得死死的,只怕将来是个怕老婆的大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