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如初说得恳切无比,眼中都闪出了泪光。
严世蕃动容了,没想到如初所要求的礼物是这个。她不想他死!难道是预见到了什么?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好下场,可是谁在乎呢?现在如初说,她在乎,他感觉什么都够了。
“我答应你。”想都没想,严世蕃就点了头,并且对自己发誓。说到,就一定做到。
如初也很欣慰,因为人只有开始自己拯救自己,别人才有帮助的机会。为了这个机会,她笑了,真正欢畅的笑容。而她的开心看到严世蕃眼里则格外令他动容,于是他站起身,伸臂把如初抱在怀里。
如初一惊,才本能的挣扎了下,就听严世蕃在耳边说,“别拒绝,就让我抱一下,之后……我们天各一方,再也不可能这样对坐了。只抱这一下,只这一下就好。”他灼热又绝望的声音穿过她耳边的头发,“我要的东西从来都必须得到,你是我第一个放手的,因为从始至终,我只想让你高兴。所以我要记得你,不管将来我在地狱的第几层,不管你在世间过得多么好,我也要记得你。”
“东楼……”
“我要记得你。我要记得你。”严世蕃梦呓般的喃喃低语者,很久后才放开,又凝望了如初几秒钟,之后猝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会见到他吗?如初感觉轻松的同时,又有些惆怅,望着严世蕃绝望绝然又寂寞失落的背景,她不知道自己要救他的决定是对是错,只希望可以成功。
接下来的日子就在忙碌的备嫁之中渡过,三书六礼的程序、来来往往的人物、嫁妆的清点和装箱、但这些都不需要如初动手,胡大海开开心心地一手操办。直到约定启程的前一天,男方家里派了赵三红来押运嫁妆,隔着窗子跟如初玩笑了几句。
其实早就熟悉的,但既然定了婚期,彼此就要按照正常的习俗行事,在成亲前,不仅新郎与新娘,就连异性朋友间也是不能见面的。
这让如初感到古怪,因为她自从穿越而来就不怎么守规矩,甚至可以说行事惊世骇俗。而胡大海一直罩着她,令她可以肆意为之。可现在她要嫁人了,以后会失去自由吗?得到的幸福是真心期待的那一种吗?
和所有待嫁的新娘一样,如初紧张了、不安了、置疑了。
然而时间不容许她犹豫,初夏的某日,胡府张灯结彩,绞了脸并装扮好的如初终于被一顶花轿抬出了娘家大门。普通花轿是四人抬,富贵人家通常要八人抬,因为此处还是金陵,不必提心婆家责怪婚事的张扬,所以胡大海尽力铺张,一场婚事轰动了整个金陵城。
头一天,抬嫁妆的队伍似乎望不到首尾,虽然到了山东,有一部分要留在济宁州的庆善号里,但胡大海为女儿准备的吃、穿、用、玩的东西一应俱全,足够如初用一生的了。幸好戚继光够仔细,生怕这么贵重的嫁妆会引来强盗的觊觎,派了手下的一支军中小队亲自护送,由赵三红带领,陈大成和王如龙都随行。
而第二天,他更是亲自来迎亲。那一番少年英姿、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再加上身后跟着另两个不逊于他的出色人物和一小队军容整齐的队伍,引得金陵城中的百姓纷纷暗赞:胡家的姑娘老在家里二十六岁了,居然能嫁一个英俊少年郎,而且还是正四品的武官。这乘龙快婿……啧啧……瞧人家姑娘多会嫁,瞧人家的老爹眼光多准,手段多高!
那两个随迎的人正是白圭张居正和黑人李成粱。
此时的张居正任着庶吉士,在翰林院继续学习,师从徐阶,日日努力钻研着朝章国故,为日后的大展宏图积蓄力量。而李成粱在铁领卫得到了重用,着实打了几场胜仗,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算是最早发迹的人。而他们虽然各自都很忙碌,但小光大婚,焉何能不来?
他们为小光高兴的同时又很兴奋,忍不住隔着花轿的帘子逗了如初几句,当得到如初彪悍的回应后不禁额头冒汗,都对戚继光掬一把同情之泪。意思是:兄弟呀,这老婆虽然百里挑一的好,换了我们也得拼命娶过门,但是你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混哪……保重,保重!咳咳……
之所以咳嗽,是因为作为陪嫁丫头的八重一眼瞪了过来。
另一方面,因为是远嫁,下轿后还要乘喜船。同样的,胡大海也把此船布置得极尽奢华,似乎想把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女儿,也不管那些妒忌的人在背后嘲笑他是暴发户,说他不够品味。依他的意思,就是家里有金山或者摇钱树,也给女儿带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