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接过小碗,随便吹了吹便仰头喝下,尔后看向男人,“驸马一会儿让人帮我备车,我入宫一趟。”
陆行舟眉心蹙拢,“阿音先前不是已经回绝过寿安宫的人说今夜不入宫吗?”
长公主垂下眼,哑着声音道:“突然改主意了。”
她要阻止太后对婉婉下手,可这件事不能告诉驸马,驸马至今都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
陆行舟将碗交给下人,很快让人备了马车。
回来时见长公主已经穿戴整齐,问她,“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长公主撂下两个字便快速出了府。
除夕夜的缘故,宫门落锁晚,长公主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到了寿安宫。
太后正准备歇下,突然听到长公主求见,愣了愣,看向秋嬷嬷。
秋嬷嬷也是一脸茫然,完全猜不透长公主这突然改变主意是唱的哪一出。
“更衣吧,来都来了,总不能避而不见。”太后吩咐。
若是不见,往后又不知得多少年她这个女儿才肯主动入宫了。
一刻钟之后,太后从内殿出来。
一眼瞥见坐在外殿喝茶的赵寻音。
上回见她,应该是在两年前的千秋节上。
她比那时候削瘦了不少,眉眼间的孤冷也愈发明显。
“给太后娘娘请安。”
赵寻音屈膝行礼,却不是以公主的立场,称呼生分到让人心凉。
太后捂了捂胸口,“哀家听先前去公主府传话的人回来说,芳华去了侯府?”
“是。”赵寻音直接承认,“老侯爷回来了。”
闻言,太后眼皮轻颤,捂胸口的手转为攥紧胸前衣襟。
赵寻音飞快看她一眼,尔后收回视线,“我入宫来,就是想告诉太后娘娘,谁也别想动我的孩子。”
太后蓦地抬头,眼底有了愠怒,“芳华,你在哀家身边安插眼线?”
赵寻音冷笑,“十五年前,您不也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吗?否则您是怎么做到深居后宫还能将我从宁州那么远的地方强行带回来的?”
太后攥着衣襟的手越收越紧,骨节都已经见白。
但最终,怒火还是没有爆发出来,涌到喉口的那些话,咽回去换成了别的,“芳华不是打小就喜欢陆家二郎吗,十八年前没能让你们走到一块儿,哀家觉得遗憾,找你三年,带你回来就是为了弥补你,终于如愿嫁给你心仪的男人,哀家以为,芳华会很欢喜。”
赵寻音看着眼前的生母,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凉。
“十八年前您为了什么阻止我和陆行舟,十五年前又为了什么成全我们俩,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芳华,够了!”
有些话,赵寻音憋了太多年,“我不管你是为了一己私欲,还是为了你儿子的江山社稷,这宫里的是是非非,我都不想参与。我来,只有一句话,谁敢动婉婉一根汗毛,就休怪我六亲不认!”
此话,震慑住了太后,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赵寻音。
眼前这个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站到她面前说要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对她六亲不认?
太后险些一口气儿没提上来,“芳华,这些年你变了太多,变得连我这个当娘的都快不认识了。”
赵寻音笑起来,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太后娘娘真是慧眼。”
“你……”
“作为生母,您在我最落魄,人生最灰暗的时候,骗我说送我去外头养胎,然后暗中让人在膳食里动了手脚,想让我拿掉那个孩子,等我好不容易逃出去,您又派了杀手一路追随。
我知道未婚先孕不对,他要娶苏仪,孩子就不能留,可那个时候,我需要的不是您的杀伐果断,而是生母对于女儿的关心,可是您没有,不拿掉孩子,您甚至想连我一块儿杀。
逃亡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身在皇家,是不是就不配拥有亲情?
生我的是您,想要我命的也是您。
作为女儿,我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之后,怎么可能不变?
母不慈,您让我如何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