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回来时,刚巧有两个小厮端着酒菜上来。
陆行舟拉开凳子坐下,拎起酒壶,给三人都满上,尔后举起酒杯,看向温父,“这第一杯,我先干为敬。”
紧跟着又倒了第二杯,“多余的话,咱们就不说了,全都在酒里。”
温父本来还想问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和温婉相认,一听这话,瞬间打消了念头,笑笑之后回敬了陆行舟一杯。
之前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因此这顿饭,基本就是唠家常。
长公主主动提起温顺,问读书没?说他们家有两个入国子监的名额,如今还剩一个,温顺要是想,找个机会上京,她可以想办法把名额转到他头上,让他进去好好念上几年,出来考个功名不成问题。
温父摇头,“我那个儿子,打小就熊,先前三郎在的时候,还把他送到镇学去过,可惜他天生不是那块料,没几天就跑回家来了。”
长公主与陆行舟对视一眼。
这么听来,陆晏清和温顺真是亲兄弟无疑了,某些方面,竟然出了奇的像。
“倒是三郎家的元宝。”温父说:“那孩子读书可厉害了,跟他爹年轻时候一个样,芳华若是想让这个名额,倒不妨给他,说不定他将来,比他爹还出息。”
“元宝?三郎家的孩子?”长公主微微皱眉。
掰着手指头怎么数都数不出来婉婉十六岁出嫁,今年十八岁能生出个已经上学念书的孩子。
温父怕她误会,忙解释,“不是三郎亲生,是大郎家的。唉,说起来,大郎夫妻也是没那命,孩子才几个月大,两口子就双双撒手人寰了,三郎不忍心,把侄子养到自个儿名下,元宝记事以后,一直管他叫‘爹’来着。”
这大气儿喘的,长公主险些给他吓个半死,“不是他亲生的就好。”
后娘不好当,她不希望婉婉一辈子看人脸色受婆家委屈。
“那,公婆对她好不好?”长公主又问。
说起这个,温父犹豫了一下,“有个事儿,我先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
长公主刚落下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无妨,有什么话,温二哥只管说。”
“婉娘她……不会说话。”
长公主面色僵住,“怎么可能……当年是我亲自教她说的话,她明明说得很好。”
温父低下头,“是三郎告诉我的,她说你离开那年,把婉娘交给她,小丫头一直追着马车跑,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里,等他把人救上来,小丫头已经昏迷不醒了,之后就高烧不退,烧没了对你这个亲娘的记忆,也烧坏了嗓子。”
长公主一听,心态崩了,眼泪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怨我,都怨我。”
“阿音。”陆行舟温声劝道:“你当年是被迫离开,这事儿怨不到你头上,等回了京,我会想法子帮她医治好的。”
长公主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陆行舟点点头,“我已经见过婉婉了。”
长公主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炸得反应不过来。
陆行舟说:“我之前跟你提过想请到咱们家给晏清补课的那位贡生,就是宋巍。”
温父欣慰道:“看来你们已经提前打过交道,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长公主止住眼泪。
驸马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见过了,自己这个当娘的哪还坐得住?
她恨不能立刻插双翅膀飞回京城去看女儿。
陆行舟感受到她内心的急迫,“别急,温二哥不也说了,他们要八月才回来,如今才正月,早着呢!等咱们回了京,有的是机会去看她。”
长公主捏着帕子摁了摁眼角。
前面十多年,她都能克制住不见婉婉,甚至不打探她的任何消息,可如今得知婉婉因为她而失去了说话的机会,她本来就深感愧疚的心更如同被架在火上烤,让她坐立难安。
陆行舟估摸着妻子这会儿也没心情去关注别的了,便吩咐府卫把她先送回客栈,说自己有几句话单独和温父谈谈。
男人与男人之间,总有那么几句话,女人不方便听,长公主能理解。
况且这个时候的她的确如驸马所想,满心想的都是婉婉,哪还有心情顾得上别的?
于是没拒绝,跟着府卫回了客栈。
包厢里只剩下陆行舟和温父两个人,气氛似乎又有些微妙的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