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州那会儿,他有两次去县城送书稿,回来就血淋淋的只剩半条命,要不是救治及时,如今哪还能有机会上考场。
可这种事,大概是八字命格就摆在那儿,哪怕心中为三哥忿忿不平,宋芳也不敢随意骂天,除了叹气,还是只能叹气。
徐恕离开后,宋芳去了菜市,晚饭给宋巍煮的青菜粥。
宋巍没来堂屋,宋芳亲自送到他卧房,问好点没。
宋巍在睡前喝了药,蒙在被子里出了身汗,到现在烧热已经退下去大半,只是嘴唇还有些干裂起皮。
喝下两口粥,嗓子里那股躁意总算有所缓和。
宋芳见他咽得下去,猜到应该是好转了,她顺势坐下来,“白天徐恕来了,问三哥第二场有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我当时没回他的话。”
宋巍手上的瓷勺在粥碗里搅动了一下,不想让小妹跟着担心,“第二场没下雨,还算顺遂。”
这话,等同于给宋芳吃了颗定心丸,焦躁了几日的心得到安抚,面上也露出喜色来,“真的?要真有事儿,三哥可别瞒着我们啊!”
宋巍嗯一声,“这种事,没可能撒谎。”
没多会儿,谢正来看宋巍,随便聊了几句便回房温书。
宋巍没碰书本,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看书只会导致头晕,还不如多多休息养精蓄锐。
三月十五凌晨开考第三场,今日既没有下雨,也没有暴晒,不冷不热刚刚好。
已经做好倒霉准备的宋巍并没有碰到预想中的小意外。
这一场,他病好了大半,脑子清明,思路也清晰,比前两场发挥的都好。
三月十六出考场,谢正问他有没有把握考中。
宋巍的反应有些停顿,没说有把握,也没说没把握。
他这三场的发挥,第一场最糟糕,第二场次之,真正好的,是第三场,只不过,阅卷官要看的是综合成绩,光有一场突出,只怕难以排上名次。
——
按照会试规定,放榜应在半个月之内,也就是四月初一之前必须放榜。
阅卷官们填榜的时候,前十名要递交给皇帝过目。
光熹帝在三月二十八日收到了礼部贡院呈上来的前十考生名单以及他们的考卷。
粗略扫了一眼,光熹帝并未作出太大的改动,只是对换了其中两名考生的名次便让人送还回礼部。
今年的会试,根据各省参考人数,总的录取二百八十名。
放榜这天,礼部贡院外热闹一片,放眼望去全是应届考生。
徐恕早就安排人去看榜了,让宋巍和谢正留在家里等。
宋巍面色坦然,那副不疾不徐的做派,仿佛考不考中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大影响。
反倒是发挥比他好的谢正先急上,手里捧着茶,完全没心思喝,跟宋巍说不上两句话就抬头望向窗外,不用问也知道他在盼着徐恕的人能带回好消息。
宋巍重病下场,能坚持到最后已是不易,徐恕怕他一会儿真落榜了会想不开,劝道:“今年不成,就再等三年,以你的才智,考中进士是早晚的事,只不过今年时运不济罢了。老话还说呢,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你宋巍就是块真金,考场上埋没不了你。”
宋巍浅浅弯了下唇,没接腔。
谢正却听得直叹气,他家三表哥的确是块真金,只可惜,被霉运罩得太紧,不管到了哪,只要霉运不散,他还真就发不了光。
——
抄榜单的小厮回来时,宋芳已经摆了饭,徐恕刚拿起筷子,等不及小厮那大喘气慢慢报,索性撂下筷子一把夺过他抄榜的纸来看。
这一看,有些傻眼。
谢正问:“怎么了?”
徐恕犹豫道:“你们俩都中了,就是这排名……”
“排名怎么了?”宋芳坐得离徐恕最近,从他手里拿过那张纸,看完没发表言论,直接递给宋巍。
宋巍随便瞥了一眼,又递给谢正。
谢正看过之后,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愁。
二百八十个名额,谢正排在两百刚出头,宋巍直接倒数。
但凡认识宋巍的,对他科考都抱了很大希望,譬如国子监的同窗,他们都认为,以宋巍在国子监时岁考的水准,会试直接拿下前三绝对不成问题。
而事实上,他也的的确确拿到了前三,只不过,是倒数的。
能考中对于宋巍来说本身就已经够意外,他倒不觉得这个排名有多不好。
排名越靠后,说明殿试的时候上升空间越大。
只要殿试那天他能不倒霉,就有信心再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