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十里亭,上方还笼着一层山岚薄雾,亭外供行人方便的茶摊已经忙碌开来,等着入城的行脚商人到了这儿,总喜欢坐下来点上一壶热茶,外加几个刚出锅的肉包子。
原计划已经被迷晕在驿站呼呼大睡的人突然出现在亭子内,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俩人提前就知道了他的计划,趁早跑了。
苏相暗恼手底下人办事不力的同时,老脸绷紧,“本相不饿!”
说罢,唰一下放下帘子,吩咐人继续启程。
走了一段路,随行护卫上前来,递了两个油纸包给他。
苏相接过,一包是盐水手撕鸭,另一包是肉包子。
苏相本来不饿,闻到手撕鸭的味道,顿时馋了,接过就躲在马车里吃了起来。
宋巍和温婉在十里亭吃饱喝足才开始启程去追苏相的队伍。
晚上同样是宿在驿站。
苏相越不待见,宋巍越是故意往他跟前凑。
苏相皱皱眉,夜间故技重施,结果第二天又在下一城的早点摊上见着提前坐在那吃馄饨的宋巍和他的书童。
出门之前,上门女婿郝运曾经跟他说过,宋巍这人邪门儿得很。
当时苏相还不信,如今对方接连两次神不知鬼不觉逃过他的迷烟,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郝运还说,宋巍是天生的倒霉命,甭管干啥,就没有他不倒霉的。
苏相呵呵,自打宋巍入朝至今,哪倒霉没见着,反正他自个儿是被宋巍这个小王八羔子害得挺倒霉的。
险些折了儿子又搭上官职。
苏相觉得,宋巍简直就是他天生的克星,比林潇月她爹送的那尊貔貅还让人讨厌。
而另一边,哪怕几次三番被相爷算计,宋巍也并未黑着脸上门来兴师问罪,每回见着相爷的时候,面上都露出如沐春风的浅笑,仿佛压根就不知道苏相每天都在琢磨怎么弄死他。
苏相活了大半辈子,不要脸的他见过,更不要脸的他也见过,就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别人都算计到头上来了,宋巍明明就知道,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每天露个笑脸恶心人。
宋巍不生气,苏相倒先把自己气得灵魂出窍,不能杀,整又整不了,这一路上,苏相都不想再搭理他。
……
有士兵跟着,队伍行的缓慢,到达宁州,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
三千精兵驻扎在平江驿站。
一路赶来,大家都累。
宋巍刚沐浴完,温婉手中拿了绒巾,正在给他擦头发,外面传来敲门声,是苏相的人,说相爷有请。
宋巍应了声,让那人先回,他马上就好。
温婉蹙眉:“头发都还是湿的,怎么办?”
“就这么绾起来。”宋巍道。
本来已经夜间,宋巍完全可以就这样过去,可温婉太了解自家相公了,他在办公的时候,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松懈,哪怕头发未干,也要梳得一丝不苟。
敛了思绪,温婉拿起木梳子,开始替他绾发。
仍旧是大楚男儿最时兴的四方髻,已经绾了四五年,温婉的手法很娴熟,没多会儿就好了,给男人簪上玉簪,她叮嘱道:“不要跟相爷发生正面冲突,他那个人,不好惹。”
宋巍从铜镜里接触到小媳妇儿紧张的视线,低笑,“担心我?”
温婉撇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着来?先生都已经习惯我三天两头就告假的毛病了,你是没见着,我这次说长假的时候,先生都被我惊到,若非我平日里乖巧听话,她肯定是不准的。”
宋巍唇边漾出浅笑,“那下一次,我出面替你告假。”顿了一顿,补充,“嗯,以家长的身份。”
“我才不要!”温婉又羞又窘,“你要是出面,先生肯定看出来我们俩的关系不一般。”
宋巍反问:“你以为先生不知道你是有夫之妇?”
“怎么可能?”温婉不信,她瞒得很好的。
透过铜镜,宋巍觑见她小脸上满是不会被看穿的自信,到底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他不说,温婉反而好奇了,“你怎么知道先生已经看穿我的?”
宋巍站起身,但笑不语。
温婉趁势抓住他的手腕,“快说呀!”
“相爷还在等,我先去一趟。”宋巍说着,轻轻摘掉她的手,大步朝外头走去。
温婉顺势坐下来,单手托着腮,脑子里回想着宋巍先前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