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巍了解他师父的性子,这是个爱古玩字画成痴的人,今日要是不给他,他准能做出让人瞠目结舌的惊人之举来。
再一次攥紧藏在背后的木盒子,宋巍道:“明抢非君子所为,师父若是想要,不妨告诉徒儿,您当年扔下一切出京,是否正是因为这四幅画?这四幅画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陆老侯爷坦然笑道:“没错,老夫当年是为了这幅画而离京,至于有什么秘密,你把它给我,再帮我找到最后一幅,老夫便告诉你。”
闻言,宋巍眸中若有所思。
难怪师父这么多年会一直待在平江县不走,想来早就知道黑风山上有他要的画,只是碍于藏了画作的是一帮土匪,他才迟迟没有出手。
不过,堂堂侯爷放着荣华富贵不享,跑到宁州这种偏远之地几十年,只为守一幅画,可见画中秘密并不简单。
宋巍敛去思绪,双手将木盒奉上,在陆老侯爷接过的那瞬,忽然道:“其实徒儿对于四幅画之间的机密并不感兴趣,只是想证明,当年没有拜错师。”
宋巍跟他师父二十多年的交情,师父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一直以来,他都不太相信岳母口中那个薄情寡义的陆老侯爷会是他所认识的师父。
不可否认,师父的确是能为了古玩字画废寝忘食,但同时也说明,这种人有着重情的一面,他不至于辜负了别人连句解释和道歉都没有。
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误会。
听了宋巍的话,陆老侯爷并未过多解释,接过木盒以后,很快打马离开。
温婉目送着人走远,才望向旁边的宋巍,满脸纳闷,“相公,他到底是谁呀?”
宋巍道:“陆老侯爷。”
温婉有些反应不过来,“是……那个陆家?”
“嗯。”
“他怎么会是你师父?”
“说来话长。”
“那你刚才问他是否因为一件东西负过一人,又是怎么回事?”
宋巍抬手,正了正温婉脑袋上的书童帽,又给她擦去额头上的汗,声线愈发柔和,“只是道听途说而已,等往后有了切实的证据,我再告诉你。”
知道相公是个不喜欢搬弄旁人是非的人,温婉点点头,不再多问。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出山,回到驿站。
苏相正指挥着手底下的人清点赃物,瞥见宋巍朝这边走来,他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对方,“土匪都被送走了宋大人才回来,莫非后面还有好东西?”
宋巍淡笑,“若是真有好东西,相爷也不至于放心让下官上去清缴。”
苏相挪开视线,望向赃物,似乎是极不情愿地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来,“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宋巍看着他,忽然弯起唇角,“这次剿匪,下官也有功劳的,相爷晚上就别往下官房间吹迷烟了吧?下官实在不忍心看到相爷为了件不可能成功的事吃力不讨好。”
苏相老脸一沉,鹰眼钩子似的盯着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本相什么时候让人往你房间吹迷烟了?”
“哦。”宋巍的神情愈发轻描淡写,“如果没有,那就当是下官告诉相爷一声,我百毒不侵,什么迷烟毒药之类,搁别人身上能要命,搁我身上,半分作用都起不到。相爷无心便罢,若真有心,还是趁早别花那个冤枉钱,不值当。”
苏相:“……”
……
回到房间,温婉脑子里都还是苏相那张黑沉沉的老脸,对方恨不能弄死宋巍却又拿宋巍无可奈何的样子,实在让人记忆深刻。
宋巍转头,就见温婉在腹笑,原本莹白的小脸憋得通红。
“有那么好笑?”他问。
被看穿,温婉索性不再掩藏,诚恳地点点头,“就是突然觉得,相公好像遗传了婆婆。”
宋巍说:“你婆婆是我亲生的娘,我不遗传她遗传谁?”
“我指的是说话能气死人这点。”温婉说着,嘴角扯开笑意,“刚嫁过来那会儿,我觉得婆婆说话特别气人,可现在,我觉得相公你更胜一筹。”
宋巍眼底涌上兴味,凝视着她,“这话,确定不是在骂我?”
“哪有骂你?”温婉不再跟他对视,挪开眼,“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