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碰到了庆公公。”宛儿仍有些后怕,使劲拍拍胸口。
闻言我略一愣神,脱口而出道:“哪个庆公公?”
“瞧你说的,”宛儿喝了一口热茶,笑道:“这紫禁城里还有几个庆公公?就是从前毓庆宫那位,如今在咸安宫侍奉二阿哥。”
“庆公公不是早就不行了么?”我惊道,“……怎么会?”
我心底涌上一阵凉意,是了,庆公公攀墙走壁如此厉害,怎么会轻易地就被十三阿哥那两掌打死?他病的时机太对,以至于皇上肃清毓庆宫的时候可怜他老态龙钟,没把他一并流放,给了他悄悄留在宫中的机会。
我懊恼沉思,到头来还是我们棋差一招。
宛儿没听清我说的话,自顾自道:“咸安宫的后门正好朝着浮碧亭的侧宫门,隔着一条甬道,庆公公去御膳房拿晚膳回来,正好遇到我。”
“他不是好人,你离他远点。”我心里一阵苦涩,干巴巴地说道。
“怎么可能?”宛儿全然不当回事,“他带我去了咸安宫,说是要先把膳食送到,然后取了灯笼送我到这儿的。”
“你去了咸安宫!?”我吃惊不小,“你见到太……二阿哥了?”
她似乎有些后悔说话太快,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说道:“你别那么大声,见是见到了,但他状态实在不好,我也就请个安就出来了。”
“你有毛病吧?”我气不打一处来,“先不说他是废太子,外人禁见的,就算他还没被废,那也不是一个你能惹的人,他就不是好人。”
宛儿撅起嘴来有些不高兴,“七月,你和他之间有过节就有过节,何必背后说人坏话,他被废之前我也是常见的,爷爷和他一起相谈政事,他身为储君,却极为谦卑,绝对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就连爷爷也对他评价甚高呢!”
你爷爷是太子党为首之人,自然对他评价甚高,我嘀咕道。想到这儿却灵光一闪,先是雨花池里奇怪的河灯,然后是突如其来消失了的引路丫鬟,最后莫名奇妙地走到了浮碧亭,还那么凑巧遇上了庆公公!这一切都有些出奇地巧了!
我看了一眼正津津有味欣赏舞曲的都统伯石,一阵凉意顺着后背爬到脊梁骨,“二阿哥跟你说话了?”
宛儿这回学聪明了,紧紧地闭着嘴巴摇了摇头,那模样仿佛只要一张嘴我便能从里面撬出一堆真话来。
“你用点脑子好不好?”我不由地火冒三丈,“不要被人利用……”
她打断我:“你就见不得别人对我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谁是君子?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庆公公?还是色胆包天的二阿哥?”
“你不要污言诽谤!”
“你!”
“……”
鼓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我和宛儿相视一愣,这才发觉我俩一着急,忘了顾忌说话的声音,好在众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都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伯石赶忙起身请罪,连说教导无方,宛儿也忙拉着我‘扑通’跪在地上,说是跪,还不如说是被她猛地推到地上,我低着头,捂着两个膝盖疼的倒吸冷气。
皇上笑道:“看来这些小丫头们坐不住了,朕和小王爷谈兴乍起,竟把你们给忘了,不过你们两个碰到一起,可要如同豆子掉在锅里,炒个翻天啦!”
皇上郁闷了许久,如今一时兴起的俗话逗乐了在座的人,就算不觉得好笑的人也要挤出点笑来,我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本以为躲在这偏僻角落别被那蒙古王爷认出来就成,没想到却上赶着送人头,怪得了谁?只好和宛儿一声不吭地把头低到尘埃里去了。
只听欢快喜庆的笑声中有一记极为冷静的声音开口道:“那位便是……”
“是”,皇上未等小王爷说完便笑言:“她就是和硕特部王次仁大汗的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