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发落沈天生,要么就是不信太子说的话,怕杀了沈天生死无对证,要么就是非常相信太子说的那个故事,觉得我诱骗太子出城,联合沈天生陷害太子,肯定另有所图,所以要留着他与我对质之后慢慢查。”
“好!”皇上拍了两下手,“朕就知道今儿来见七月必有所获。”
“那皇上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呢?”我问道。
他凝眉思索了一会儿,“如今形势对你来说可是极为不利的。”
“是吗?”我淡然道。
“太子证据确凿,你却空口无凭,连个人证都没有,就算换了你师兄,”皇上指了指外面,“来查这个案子,他想偏袒你也无能为力,如今满朝文武都知晓沈天生绑你到子鱼庄的事情,而你诱骗太子在前,指认太子杀人在后,成为你和沈天生密谋陷害储君的铁证,前后逻辑关系清楚明白,若这一罪状落实,别说那几个小崽子有心保你,就算朕也没办法留你一条命。”
我气血上涌,“我和沈天生密谋!?我会让自己落得那样惨?会让姐……死掉吗?”
“可在世人眼中,你活下来了,你一无所失。”
我含泪哽咽:“我几乎死在那个晚上了,应该是说我的心已经死在那个晚上了,竟然说我一无所失。”
“朕问你,你说太子联合沈天生绑你,那么他绑你所为何事?”
我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我们又回到原地了,你在朕面前除了疯狂地指认太子,别的一个字都不真。”皇上的语气微微有些愠怒。
正在此时梁九功回来了,附在皇上耳边说了两句话,引得皇上猛然一拍木桌站了起来,“放肆,她们眼里还有没有朕?”
梁九功低头不语,局面僵持了一会儿。
我轻声开口,“皇上,有一件事情您应该知道。”
皇上眯着眼静静地审视了我一会儿,然后抬手让梁九功先出去了,“什么事?你说的这件事关乎真相吗?”
“是否关乎真相我不知道,但您听了之后,就会知道我虽然无凭无证,但说的话都是真的。”
“说!”
我忍住胃痛,理了理思路,然后说道:“您还记得方文苏吗?”
皇上面色一凛,“当日在泰安,莘夕被陷害一事与他有关,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他没有死,”我看着他道:“而且,姐姐也没有死。”
“姐……”他面露茫然之色,稍倾大惊,“你是说?”
“当年阿妈在陪都行宫生下的秋朵姐姐并没有死,方文苏救了她,养在身边二十多年。”
皇上的震惊不是装出来的,他双眼圆睁微微颤抖,“那她现在在哪?”
我不知是胃痛难忍,还是心痛不堪,总之话在嘴边却是泪水先流,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她……就是苏秀水……死在子鱼庄的那个哑女。”
皇上顿时目瞪口呆,后退两步似要跌倒,我忙上前去扶,他却一只手杵在墙上,一只手扬起挡住了我,暗淡的光影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仍从发颤的声音里听出了些恐惧:“你再说一遍她是谁?”
我顿了顿,轻声道:“我说多少遍都是这样,姐姐身份尴尬无法与您相认,所以我原本打算送她回拉萨,可是没有想到……”
“你让朕如何信你!”皇上怒吼,一巴掌打在墙上,震得挂在墙上的锁链叮当作响,梁九功也急急跑了进来。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您见过她就不会这么说了,她与阿妈有七八分相似。”
皇上浑身发颤,梁九功不敢留下来却又不敢离开,我们三人就这样僵持在原地,过了良久皇上才慢慢镇定下来颤声问道:“太子知道吗?”
我实话实说,“我说了,但他不信。”
“太子……”他颤颤地挨着木床坐了下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来岁,非常艰难地问道:“……碰她了吗?”
他这么问,那就是已经在慢慢相信我说的话了,可这样的问题折磨他,对我又何尝不是折磨,我闭着眼睛尽量不让自己去想秀水那天晚上的模样,颤声道:“我不知道。”
“朕……”他说的很艰难却很笃定,“若你说的是真的,那朕真的庆幸兰静已经死了,否则……”
皇上哽咽了,没有把话说完,我明白他的意思,也深感同意,若阿妈还在,那得疯了罢……
牢房里安静了好一阵,皇上毕竟是九五之尊,帝王之心,他可以有父亲的悯怀,但不能妄想他同凡人一样长时间的多愁善感,果然,他利用这短暂的沉默时分冷静下来,红着眼睛瞪着我,冷冰冰地问道:“你到底有多恨太子?”
我知道他的意思,当年太子被废,浴德堂的事情是导火索,与我脱不了干系,如今太子又被扯了进来,还是因为我,无论如何看待,似乎都是我和太子过不去。
“我巴不得抽他的筋喝他的血,”我咬牙道,“但我还没有疯没有傻,我不会因为恨他而拿姐姐的清白和性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