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箩筐抱怨的话,最后以一句愤愤的“阿姊是个坏蛋”结束。
檀莘理了理心情。到底还是个孩子,前一秒凶狠狠的,下一秒便喜笑颜开,翻出书卷道:“好了,我们开始讲话本吧。”
听她安静下来了,奏离才开口道:“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檀莘便顿住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的问道:“为什么?”
奏离:“檀英不让我来了。”
他只是实话实说,却不曾想这话落到檀莘耳里,又是怎样的一道惊雷。
檀莘失神的喃喃自语:“阿姊……阿姊……”
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惊慌的同时,艰忍着内心的疼痛,质问道:“可是为什么?我最近表现得很乖,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阿姊不让你陪我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泪珠一滴一滴连贯着往下掉,最终形成倾盆大雨。檀莘埋着头,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却仍倔强的没发出半点声音。
其实奏离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的内心并不排斥这样的结果。只是看到如此失落的檀莘,奏离心里竟有一丝的触动,仿佛坠入水里,闷得极不舒服。
奏离想伸出手摸摸檀莘的头,可手伸到半空中,却又垂了下去………有些相遇,如果注定会分离,那么毅然决然的离开,才是他最应该做的。
他本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但看她这么难过,还是放缓了语气:“小莘,我只是一个过客,别哭。”
说完,看着扔低头不语的檀莘,奏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如果你只是一个过客,我也愿意随你到天涯!”
行至小径拐角的奏离,听到檀莘的大喊,顿了顿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被枝节树叶隔住了视线……
回到屋子的奏离,看着角落堆着的话本,思绪有些飘然。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但又会控制不住的去想。
这么一想,便想到了黄昏,日暮西山,昏黄的光线投进屋子,温存着暖意,来人迈着步子跨入房间,在奏离面前坐下。
“在想什么?”
檀英自己翻了瓷杯,清透的水流入杯子里,涟漪潋滟。
奏离将视线投向她,不答只道:“你来的好晚。”
檀英把玩着杯中水,闻言,抬眸看向奏离:“不过是一个男秀,对我却没有丝毫尊敬之意。可知,该当何罪?”
奏离:“说好的讲话本呢?”
檀英的犀利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令她不好发作,美眸复杂的审视了一番奏离,才悠悠拿出话本来。
“古有一臣,忠君,守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奏离开口打断道:“等一下!”
檀英垂着眸子,等待着奏离的下文,后者很自然的道:“你说的我听不懂。”
檀英这下是真笑了,原来这人还是个文盲,这么简单的话本都听不懂。奏离看到她的笑颜,嘴角就跟着勾起,认真道:“你这么笑好看多了。”
闻言,檀莘的表情愣了一下,她明明是在笑话他,他却夸她笑的好看,这滋味……当真是奇怪。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檀英竟愿意顺着他,问道:“那你想听什么?”
奏离想了想,视线落到角落里,起身过去,抄起一本便放到了檀英面前,十分期待的看着她。
檀英拿起奏离找来的话本,只见封面上印着三个大字:白头吟。
一看名字就知道写的肯定都是那些情情爱爱,檀英向来不爱看这种东西,可奏离期待的眼神,又颇为纯净,便想…既然是答应了,讲一讲也无妨吧。
如此,檀英便翻开了话本,这话本并非原文,而是译文,清朗上口,通俗易懂,还有几行秀丽的字迹作为注解。作为姐姐,檀英自然知道这字迹是谁的。
她这妹妹向来急躁,却准备了这么精细的话本,足以证明檀莘对奏离的上心。
檀英看了一眼奏离,发现他只是看着她,纯净得像个孩子。在他脸上,她总看不出什么来,只是不知道……他是真的单纯,还是装的。
慢慢开口,檀英开始讲着话本,奏离凝神听着,夕阳沉了山线,屋子里却还留着温暖。
奏离是被阳光叫醒的,彼时已日上三竿,刺目的阳光投在奏离的眼睛上,引起了他的不适。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觉得檀英的声音很好听,平平缓缓的,如细水流入心里,然后便渐渐没了意识。
奏离起身打了个哈欠,身上便有什么东西滑落,反身一看,才知道是一件金线刺绣大红的披风,拿起来仔细瞧了瞧,才发觉就是檀英昨晚披的那件。
揉了揉手里的披风,材质柔滑,还残留着一些热量,摸在手里也觉得暖暖的。奏离笑了笑,心里像是渗了一点点糖水,蔓延到了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