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万渊谷并没有黑烟的踪迹。
他必须得走了。
“玄苏,玄苏,你今天的气色不错,不如跟本大爷抓野鸡去?”胖虎懒懒的趴在玄苏怀里,又胖了些。
大家都因着各种各样的事烦恼,只有它,没心没肺的,还跟从前一样。
“不了,我要去看临阳,你去不去?”
胖虎挥了挥爪子:“不去不去,那小子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成天凶巴巴的,没什么好看的。”
玄苏没说什么,将胖虎放下,又摸了摸它的头,才出了屋子转向另一个房间。
“怎么今天奇奇怪怪的。”胖虎摸了摸脑门,嘟囔着看向玄苏离去的背影。
另一边,玄苏走在廊阁,心里万般思绪。
从万渊谷回来后,扶丘便换了住处,仍是竹舍,不过比之前的要小些,房间也都是廊阁连着的,走动起来方便不少。
行至安临阳房前,玄苏却迟迟没有动作,他想同安临阳道别,却不知如何道别。
就在他犹豫之际,门却开了,迎面上来的便是安临阳的脸。
再不复少年意气风发,只有那沧桑的胡髯,不修边幅的粘在脸上。那双鹰眸,也毫无神采了,只有左眼旁的伤疤,略显沉重。
“玄苏?”
看安临阳的微惊,玄苏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临阳,要出门吗?”
安临阳没有回话,玄苏低头看他腰间的酒壶,似乎装满了忧愁悔恨。
玄苏:“方便聊聊吗?”
安临阳顿了顿,侧身让开,请了玄苏进去。两人在桌旁坐下,安临阳一言不发,玄苏只好自己翻了两个茶杯过来:“让我尝尝你这酒怎么样。”
安临阳看了玄苏一眼,眸中有一丝疑惑。毕竟,玄苏平时并不碰酒。
“别小气嘛。”玄苏催了催。
摸上酒壶,安临阳拔了塞,倒满了两杯后,放在了桌上。
玄苏抿了一下,入口苦涩,还有些辣人。只是,却意外的想再饮下去:“酒啊,大概是个好东西吧。”
无名的感叹了一句,玄苏便将一杯都下了肚,又倒了一杯。
“你说咱们端着茶杯喝酒,是不是有些不成体统。”
茶杯喝酒……似乎苏珈珈就是这样的。酒解愁,那么,苏珈珈的愁,到底为何呢。
莫名笑了笑,玄苏又灌下一杯,对安临阳道:“临阳,跟我讲讲你从前的事吧,我不知道的事。”
今日玄苏的举止很怪异,安临阳看着他灌酒,总觉得不太踏实:“玄苏,你没事吧?”
玄苏摆了摆手:“有事,太闷了,这几天扶丘忙得不见人影,胖虎又是个没心肝的,想找人聊聊天,就只剩你了。”
安临阳默了一会,玄苏知道他愿意开口了,便言:“讲讲你的小时候怎么样?我的童年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也不知道童年该是什么样。”
这一句似乎触动了安临阳的心弦。
童年么……
安临阳低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从胸口摸出一块青绿色的环形玉佩,怔怔的失了神。
“这是?”玄苏随着安临阳目光望去,虽然看见过不少次,但一直没听他提起过。
“这是聚灵玉,修炼的时候可以聚敛灵气。”安临阳的神色落寞下来,又道:“这是…兄长送我的。”
“兄长?你有哥哥?”玄苏微讶。
安临阳点了点头:“兄长是父亲原配所生,因病而亡,父亲才娶我母亲为继室。我们虽不是一母所生,感情却很好,兄长他……也待我极好。”
“我小时候身子弱,总生病,兄长便把这聚灵玉送与我,护我平安,后来我才知道,这玉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
玄苏微微点头:“确实很好。”
安临阳喝了一杯酒,神情落寞,继续道:“有一年凉季,我偷跑出去,贪玩落了水,兄长救了我,怕我受寒,又将衣物都给了我,可回去后,他却落下了病根,身子越来越差……”
似乎有些说不下去,安临阳又灌了一杯,再开口时,满是无奈和痛苦:“后来兄长失踪了,就在我十三岁生辰那天,往后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了。”
玄苏倒酒的动作停下,叹了口气。
安临阳的语气愈加黯然:“也许是他在怪我吧,怪我没能保护他,他原本的愿望就是跟随父亲征战沙场,却为了我,成了一个……废人。”
玄苏拍了拍安临阳的肩膀,又瞧了眼聚灵玉:“若是真怨你,就不会将这玉佩还留在你这了。”
这事埋在安临阳心底多年,显然不是玄苏这三言两语可以劝解的;他收起了落寞,却没法收起悲伤。
伤心事勾起了,就如酒发酵,愈发浓烈。安临阳自顾的拿起酒壶,一口一口的灌着,玄苏没有阻止他。
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想像安临阳这样,一饮而醉,可他还得保持着清醒,去做必须要做的事。
最深的无奈大概是这样了吧,连放纵去醉都不能。
这酒的后劲很快到来,随着玄苏的些许头晕,安临阳也受不住醉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玄苏扶起安临阳,将他抬到床上。
“兄长……兄长……文…文曲啊。”
酒后的呼唤更显悲伤,玄苏滞住,脑海中又闪现过那个平凡的老头。
忍住思绪,玄苏为安临阳掩好被子,快速出了门。外头晴空万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他想,一切都不要再变了,已经不能更糟糕了,不要再……变得更糟糕了。
回房发现胖虎不在,玄苏走到床前,看着被褥上错落的补丁,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