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冷血的话语,竟会从以贤明著称的明阳皇之口,当真是讽刺至极。玄苏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以为最安全的地方,竟会是这样的景象。
至始至终,玄苏的眼神都在令狄身上;手上、腿上都翻着血肉,伤口不一,有烧痕、鞭痕、刀痕;血迹斑斑,到底是遭了多少,才会形成这一层又一层的伤啊!
“哗。”
一盆冷水泼上,地上便淌开了血痕。仅剩的碎步贴在令狄身体上,身形更显嶙峋;他微弱的动了动,缓缓抬头。
“贱奴,快招了吧,熙王派你回宫,到底有何企图。”
见令狄苏醒,莫安假惺惺的捏着调劝说着。
明阳皇附道:“若是招了,朕饶你一命。”
令狄轻闭着眼,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呼吸都是痛苦的。原本秀气的脸庞苍白得毫无血色,动了动唇,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玄苏不过区区王爷,为他做事,能得到什么好处?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熙极国的国主。”莫安继续。
闻言,令狄唇角微上,满是嘲讽。
莫安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仿佛很是不忿。
“你这是在嘲笑陛下吗?”
“哼,一个奴仆,竟敢对朕不敬,果真是随了你主子。”明阳皇的脸色很不好。
令狄抬起眼,直直的盯着明阳皇,哑着声道:“陛下,玄苏从未想与你为敌,没有人对你不满,是你现在……太不清醒。”
“大胆,竟敢妄评国主。”莫安道。
令狄将目光转到莫安身上,眼里透着嗤笑:
“陛下,你没发现吗,自他出现后,熙极国就乱了。”
明阳皇眼神凶狠,半点都没将话听进去:“污蔑爱妃,当真以为朕不杀你?”
令狄轻笑了两声:
“也是,百官弹劾,万民请柬,甚至……皇……皇后自刎,都劝不动你,我这三言两语,自然是没有作用的。”
听到皇后自刎,明阳皇的神色异常,眼神中有些懵悲。
见此,莫安拉了拉明阳皇的手臂,眼里闪烁着某种奇异的红光,那一抹悲,便消失无踪。
“这贱奴,妾是审不动了,只能交由陛下处理了……”说罢,一副委屈非常的样子。
如此矫揉做作,偏生明阳皇十分吃这套,还疼惜的抚了抚莫安的头。
这动作,在令狄眼里,显得恶心。
轻蔑的神情明显,刺痛了明阳皇。
“当真是逆臣!你对熙王如此忠心,他又可管过你的死活。”
言落,又是一声起:“来人,带进来。”
话音毕,外有狱卒架着一个人进来。
说是人,其实也不像,双膝着地,划出两道猩红的血痕,无数箭矢自背后贯穿,像个人形刺猬。
万箭穿心,身躯残破。
花白的头发凌乱,看不清脸,但令狄见了他,眼中悲呛无抑而发。
明阳皇:“李忠义,真是对不住这名。”
莫安附和道:“就是,这老不死的,还想去报信呢,好在陛下英明,将他射杀了。”
“呵呵,哈哈。”
讽刺啊,忠义二字,被蒙入了尘土里。
轻笑,而后变为狂笑,令狄眼里有泪光闪现,口中之言,却是刚硬无比。
“陛下,你不是不怕吗?怎么却不敢让玄苏知道?你难道就真不想想,若是玄苏知道了,他会如何?苏珈珈大人,又会如何?”
言至后来,愈发癫狂。
“李公公何尝背叛过,是你昏庸无能,是你不辨是非,是你遭人蒙目而不自知,百年之后,你要背负这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话语如刺,扎在明阳皇脑中,令他青筋暴起,怒意满满: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狱卒罗列在侧,低身等候着命令。明阳皇的话愤怒又残忍:
“将这贱奴的手指尽数斩去,朕倒要看看,他能嘴硬到何时。”
此言一出,就连常执刑的狱卒都有些动容,他知道什么法子最折磨人,十指连心,最痛的也不过如此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莫安催促道。狱卒恭敬的应下,在一众刑具中取了一把刀钳。
刃上锋利,闪着一丝幽光。
莫安一瞥,朝着刑具中望了一眼,欣喜阻道:“等一下。”
狱卒停下不解:“娘娘有何吩咐?”
兴奋的走到刑具前,挑起另一把刀钳,内刃微有锈迹,有些老旧。
见莫安如此动作,狱卒提醒道:“娘娘,那把已经旧了。”
莫安却笑了:“本宫知道,就要这把。”
狱卒的脸色有片刻惊愕,明白了莫安的意思。杀人不过头点地,但这位娘娘的意思,却是不想让这指断的痛快。
好歹毒的心肠。
虽有不忍,但他身为狱卒,服从二字早已刻在了骨子里,换上莫安手里的刀钳,狱卒走近被铁链架着令狄。
冰冷的刑具扣在手指上,狱卒看了一眼双眸失焦的令狄,狠了狠心,用力合紧钳口,刀片入肉,惨叫声响在耳旁。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