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绝望之际,灵气大涨,虚挡的阵法再次亮起光芒,如同驱散黑夜的阳光,重新支起了天幕。
“天君!”
虚空中,人持立不动,巍峨如山。手中灵力勾勒,稳固阵法。
众人找到主心骨,重拾精神,纷纷寻到自己位置,重新注入灵力抵御。扶丘睥了一眼往西逃窜的死物,并未做理,目光微微上抬,似乎在透过重重迷雾,看某一战局。
师弟………
故事从壁画中娓娓道来,如同藏了许久的果酒酿,不浓烈,却沁人心脾,恰到好处。
美好的刻绘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路行来,甬道已在后方归于黑暗,路走得长,记忆里却似是一瞬。再往前,便是那滔天的罪恶………
有民随着女医者进山,采摘了散灵草,因着外形特殊,又长于仙山之上,村人不顾医者劝阻,大食散灵草,女医者以身犯险,不幸也染上恶疾,偶然间,陪在她身侧的灵兽以血入口,竟治好了这散灵之疾。两人大喜,因药引特殊,便隐瞒起来,每日救治一些重症村民,多花些时日也能将这病完全根治了。这原本是皆大欢喜的局面,然而村民却不这么想……
他们聚集起来,讨论着真正的药引到底是什么,最后想出了一个恶毒的法子。
再次感染女医者,并胁迫化人灵兽当场制药,别无他法,灵兽只得照办,但祂没想到,从此,这些平日和蔼的村民就像变了人一样,纷纷变得嗜血起来。
他们既不安于灵兽的血异于常人,又贪婪的寻求祂的鲜血。灵兽被关押起来,伤痕遍布,血无干涸。奄奄一息之际,灵兽逃了出去,祂时日无多,并无所想,只是想再见女医者一面,然而祂回去之时,草屋已没了人气,只有冰凉的尸体躺在床上,苍白荒凉。
女医者竟散灵而死了。
村民在祂身上索取了这么多血液,竟无一人来救她………黑色的身影蜷缩下去,无助的缩住拳脚,头深深的抵在地面上,面向黑暗。
痛苦。
悲愤。
人心薄凉险恶,在这个故事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玄苏缓缓闭上眼,轻叹了一口气。
妖鬼有食人身、蛊人心者,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抬眸再见桑妍时,她已泪流满面……葱白的手指点在石壁上,颤颤的似乎在触碰着什么易碎品。这些回忆,犹如洪流般涌入她的脑子里,又化成眼泪颗颗粒粒的往下掉。她不是心疼自己,而是心疼画卷上的黑影。
玄苏没有打断她,没多久,桑妍略显温柔的声音响起:“没关系……今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轻声自语,泪水便已消逝,桑妍的眸子重回清明,迈出的步子比来时更为坚定。玄苏愣了愣,才随着她的步子向前。
暗光在纯粹的黑中,显得十分突兀,这条狭长的甬道,终于走到了尽头,毫不迟疑,三人同时进入暗光区域,眼前的事物便大片映入眼中。
没有金碧辉煌的大殿,也不似食鬼洞穴那般阴暗潮湿,这所谓的禁地,更像是平常人家的居所。搭火用的灶台,梳妆用的铜镜,采药用的竹篓,木制的桌椅,充满了人世间的朴质。
盈盈身影只在洞口停滞了一瞬,就抬着脚快步走进里屋,拐了个弯,便只余玄苏与小怪物呆滞在原地。
“桑妍……”
你怎么………
玄苏看她如此行径,倒像是对此地很熟悉一般,忽而想起了什么,话语便自然停住了。
这个布置……不就是方才刻画里,那医者的家嘛……
身体被重物击中,玄苏下意识双手环抱,手中触摸到微凉的皮肤,才回了神。小怪物闭着眼,似乎有些疲累,此刻躺着玄苏怀里,安静非常。
“谢谢。”
知道这一路来,小怪物出力不少,玄苏轻轻道了声谢,抱着它往桑妍拐走的方向行去。不料他刚转了身子,就看见桑妍一动不动的盯着屋里看。
不好出言,玄苏观察了一阵,桑妍才如从时光停滞挣脱,抬起了步子;随着她的进入,玄苏慢慢侧过身子,门前对立的,便是一道竖立的冰晶棺椁。
这………
棺椁通体透白,带着浅浅的蓝色发着淡淡光芒,更为奇特的是,里面躺着一个闭目垂眉的女子。素白衣裳,朴素发饰,双手交叠在腹前,还只有十八年华的模样,五官算不上顶好,可那风轻淡雅的气质,却是让人忍不住心安。
桑妍呆立在棺椁前,从玄苏这里看,就像是她在照着镜子,棺里棺外,虽容貌不尽相同,但衣裳装扮以及那浑然天成的气质,都如出一辙。
这女子……大概就是女医者了………
玄苏进了屋,目光中带着疑惑。越走近,越觉得有一种熟悉感,好似在牵引着他。
在棺椁前站立,目光落在静静女子上,怀以敬意。医者仁心,万年前孤寂的死去,仍无怨无恨,救治伤病,延续至今。
“你恨他们吗?”
玄苏指的是那些村民,那些忘恩负义、愚昧无知的村民。
桑妍垂了眸:“不算恨,从前我不知,现在知晓了,可他们的枯骨都不存了,又谈何恨呢。”
“我只是遗憾,若我当时还在,就不会让祂独自承受那些痛苦。”
玄苏还想说点什么,眼眸扫过棺椁底部,话到了嘴边突然噎住了。蹲下身子,仔细端详,心中明白了很多。
“是什么?”桑妍见他如此认真的神情,问道。
玄苏:“瓷摩螺……是异界之物。”
伸手摸上棺椁,异界的气息浓烈地传入掌心,隔着棺板,熟悉的感觉便落了实,似是有另一个自己,在回应玄苏的动作。
玄苏眼眸一亮,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这棺椁来自异界,斜辰应该是去过海洋界,也就是那时,将檀英这一脉带入了人间,风月国瓷摩螺里的碎灵,可能也是祂丢失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落到了檀英族人手里……
那岂不是说……
玄苏扫过棺椁下齐齐的一排瓷摩螺,一个想法顺然出现在脑海。
融灵。
“我……可以打开棺椁吗?”虽说是必须要做的事,但这毕竟是桑妍的前身,出于礼貌,玄苏还是问了一句。
桑妍只是一愣,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