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踏了进去,里面的一切仍是原来的模样,一砖一瓦,一花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那一件件旧时的器物都不曾变动,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突地向望天凸石飞奔而去,远处,传来淡淡浮动引人的暗香,凸石板上的那一抹绝尘疏影渐渐映入眼帘,视线聚焦,她呆呆地站在远处,凝望着那人绝尘如紫樱花色般绽发出来的清澄澈苾。
哥哥——
她完全听不出自己的声音,或那根本不是她的声音。
她到底……在叫什么?
那个人闻声回首,脸上的表情很温和。
她的视线模糊了,喷涌而上的泪水填满了她的眼眶,模糊了他的如玉容颜,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是因为感动?还是什么?她不知道。
“滇儿,你回来了?”阗窬朝她温柔地伸出手,像是要迎抱她。
苏珈珈呆愣在原地,迟迟迈不开脚步,眼泪早已如梨花坠羽般喷涌而下,心——莫名其妙地像是被什么扎了一样猛地袭来一阵窒息般的刺痛感。她右手紧握住胸口拼命地喘息。
滇儿,她还是很留恋这个地方,因为这个地方有一个她那一生最爱的人。
那一个她一世也不敢爱的人,她还是恋恋不忘。
哥哥——
她惊呼出声,朝她奔去,扑入他温暖如旭阳般怀中,玉媆如藕的双臂紧紧抱着他精壮坚韧的腰肢。
阗窬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满脸怜爱与疼惜。“你还是回来了,哥哥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一定不会死的,你只是跟哥哥开了一场玩笑,你不会离开哥哥的。”
苏珈珈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因哽咽而变得嘶哑,整个人泣不成声。
阗窬看她哭成那个样子,心疼极了,抱着她手的力道更是加紧了些。“不,你没有错,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如果当初哥哥不离开你,不把你一个人丢在魔城,你就不会死了。”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的。”苏珈珈飞快地摇着头,“是滇儿任性,背着你偷偷一个人跑出魔城,是滇儿不听话,不怪你。”苏珈珈的声音喑哑得不行,一字一句都带着钻心刺骨的痛。
她好久好久都平复不下来。
“滇儿,你别哭了,你哭的时候最不好看了。”阗窬放开了她,伸出手去擦拭她的眼泪。
“哥哥,那一夜在魔城对你说的话,并不是出自苏珈珈的本意,是我用魂力控制住了苏珈珈,我的灵魂寄宿在她体内所特有的那股力量里,所以我能借助那股力量操控苏珈珈的意念,是我对不起她。”
一个躯壳,一个灵魂,却有两种不同的意愿,强大的那一方才可以压抑住另一方。
其实阗窬早就知道了,早该明白了。
“滇儿,你能寄寓在苏珈珈身上,让苏珈珈代替你活着,哥哥已经很开心了,以后,不要再控制苏珈珈了,你在那一世想要说的,又不敢说的,那一夜在魔城,哥哥都听明白了。”
“是嘛?哥哥真的都懂?”她看向他,脸上或喜或悲。
阗窬点头:“哥哥都懂,都明白,也都了解,即使这一世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身上流着两种不同的血脉,可我们依然无法在一起,苏珈珈喜欢的是别人,我们没有权力阻止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如果还有来世,我不是苏珈珈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吗?你会来寻我吗?”她还是期盼着,抱有一种可笑而又无谓的希望。
“不,没有来世,这是最后一世了。”既然没有缘,又何必强求,累人累己呢?阗窬真的累了,他等了一世,等来的终究是一朵无果的花。
“哥哥,我懂了。”滇儿含泪点头,她也累了,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我放过你了,我也放过我自己,只是……那一夜你在魔城说的那一句话,你可不可以再对我说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她死了也足愿了。
阗窬看向她,依旧满眼脉脉含情,他是喜欢她的,那一夜他在魔城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伸手挽住她纤瘦的肩臂,倾世绝俊的脸凑近她如玉般晶剔的耳垂,瑰丽色的迷人薄唇散出温热酥人的柔性磁嘤:“我喜欢你!”
苏珈珈脸上甜甜地露出了笑容,如玉般洁白无瑕的双指轻轻柔柔地附上他宽实的肩膀,忽地挽住他劲壮的脖颈,极近距离地凝视着他那张美得出尘不染的俊脸。细看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理条纹……最后视线集聚在他那一张如薄荷色的薄薄润唇,那美得诱人犯罪的唇仿佛有一股引力牵引着她慢慢靠近,一点……再一点……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为零。
对于那个充满了残酷,眷恋,不舍的热吻,阗窬没有拒绝,也没有推开她,任她温润如泽的唇瓣覆上自己的唇,轻轻地撕咬,摩擦,融合,交汇,他微微启唇相迎,轻柔地含住那如梦幻般的如密唇香,久久不放,手情不自禁地,将它拉近,仿如要融为一体,他忘情地跌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欲渊。
想要得到更多……更多……可他最终却压抑住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那个身体的主人。
若他要了,苏珈珈一定会很生气的,且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她爱的是别人,不是他,他该有自知之明。
他放开了她,手离她的那一刻韧指上残留的一缕魔力已经彻底摧毁了滇儿残余下最后一丝念力。苏珈珈顺势昏倒在他的怀中,他抱起她,朝宫外而去。
在偌大的沧溟闭修阁内,褰彝一身白衣翩然起曳,他伫立殿门前,望向远处重合叠巘的万水千山,因为看得出神,以至于阗窬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他都没有察觉。
“你怎么会在这儿?”直到褰彝冰冷地回首,阗窬已经将苏珈珈放在了室内的柔软榻上。
“我来把她还给你。”阗窬没有回头,却冷冰冰的说。
褰彝已然看到了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苏珈珈,表情微微有些怒。“你把她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怎么,她只是累了,睡着了而已。”阗窬转身正对他,面无表情地说。
“她偷偷一个人跑去找过你?”褰彝注视着他,冷漠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