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鸡那么肥,肚子里的油水可不少。”
婴师傅笑了,“是这个理。”
他端起一碗冬笋牛骨汤,“少东家,喝点儿热汤暖暖身子,昨晚你在风口里睡了一会儿,当心受寒。”
季离忧说不会,“我还正当壮年,哪和咱们闻师傅一样,已经是几百几千岁的老妖怪,叫他多喝点,养养身子骨。”
他要拿扇子砸他,季离忧急忙护住头躲在了婴师傅后面,“救我,他要杀我。”
婴师傅把汤送到他手里,“先喝饱了,再说受死的事儿。”
季离忧说,“我不想喝这些汤汤水水。”
楼上那人摇了摇扇子,季离忧话声刚落手中的银铃铛便响了,不由自主接过了那碗汤,送到嘴边。
虽然皱着眉,可却不得不乖巧地喝完了一碗汤。
“婴师傅,汤咸了。”他故意找茬,不敢去惹楼上那个,只敢朝婴师傅说这些无礼的话。
“你上一次为何拦我?”
“何时?”他故作不知。
“要是公羊浓知道了她的苦衷,一定会去见她。”
“斯人已逝,何苦再掀起波涛。”
“十二娘既想给他锦绣前程,也想给她腹中孩子一个身份,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借此要挟她的人。”
“可……公羊浓的父亲已死,这件事也就无人知晓。”
“公羊浓应该知道十二娘为他做了什么。”季离忧坚持。
“她为了他放弃,难道是要他的感激?”
“……自然不是……她是爱他的……从未想要回报,我只是很遗憾,公羊浓恨了她这些年,又敬了他父亲这些年。”
“十二娘不是没有错,她大错特错。”说书人解释。
“为何?为贱籍不是她的错,她想让她的孩子以后不和她一样成为奴隶,有什么错?她想让公羊浓不止是一个教书先生,想送他去更加宽广的天地,这又有什么错?她不该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只有你去送她一程。”
“十二娘错在自以为是,她没有权利为他做出选择,更加不该将他蒙在鼓里,是她给了他恨,让一个人生恨意,这便是错了。”
“可是,十二娘爱他,她做出这些决定,她也很痛苦,他不应该对她百般折磨。”
“所以你觉得十二娘死前恨他吗?”
“纵使她对他情深,她也该恨他了。”季离忧道。
“世人眼孔底浅,你也是。”
“你是何意?十二娘难不成半分都没有恨他?”
“十二娘她啊……你相信吗?她求了三生,才求了这并不圆满的一世。”
季离忧忽然眼眶发酸,“哪有人会这么傻,白白受了半生苦难。”
“是啊,哪有人会抓住引者的手问,能不能求一世苦,换十年相守。”说书人叹息。
季离忧问,“那个孩子,如果还活着,我算着时间,应该也有五六岁了。”
“也许在天涯的一个角落,过着属于他的日子。”
季离忧说,“那就好,希望他此生平安。”
说书人笑了,低声道,“自然是,此生平安。”
“普通的孩子都是十月怀胎就从娘胎里出来,那个孩子倒真是个怪胎,晚了那些时日,难不成不是人?”
说书人说,“大道三千,天机又岂是可以泄露的?”
“你就告诉我嘛,那个孩子为何和平常的孩子不同,而且我也没有看见他的模样,不然我还可以去寻寻他。”
“你寻他做什么?”
“我……”他眼睛一转,“我将他收为干儿子,以后继续服侍你这位神尊啊,生生世世,代代相传,让你永远都有人陪,不好吗?”
说书人没被他激怒,他自上而下看季离忧,那双深不可及眸子略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