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生第一次想要同一个人在一起,想给她光明的未来,更想日日听她唤他祝先生,可竟是他自作多情了。
多么可笑,他太过自以为是,以为她一定和他两心同。
罢了,罢了,若她无情,他又何苦执着。
其后,祝瑞林年轻及第,入了六学为律学助教,又一年,升律学博士。
择定次年正月二十三过礼,二月初十完娶。
祝母也被祝瑞林接到了良渚,他并未和母亲说起石显煌要害他之事。
报了官,听说找了这一两年,还是没能找到石显煌的下落。
光阴似箭,冬尽春回。
正月二十三那日,钱家结彩悬灯,亲朋庆贺,人人都道钱大人为女儿寻了个好夫婿,祝博士年轻有为,再过一两年,在六学累些人脉,入仕后会更如鱼得水。
众宾客饮到天晚才散了客。
祝瑞林怎么也想不到,金棠儿也会来,金棠儿的堂姐所嫁之人正是钱朝朝的表兄。
他隔着一众宾客,闪目看她,又不敢直视。
跟在金迎风身后的姑娘,举止端庄,芙蓉粉面,一双秋波杏眼,两道新月弯眉,耳边一对珊瑚坠,盘了个简单的乌龙髻。
金棠儿自然也一眼看见了他,她知道此是不该,早就不该如此了,过了这些年,她也该放下,原本,她和他就是不相干的人。
只是短短几句话,只是几回从马车上下来行礼,又只是为了想见他一眼,早早跟着家中兄弟出学,在马车上掀开帘子远望他一眼。
她目光坦然,双手却在腹前紧抱不放松,不紧不慢,跟着堂姐同女眷们说笑,那些女子说了什么,她耳朵里根本就听不见了,这些人的笑、闹、话,都同她无关。
金迎凤道,“听闻你们家这位朝朝,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诗词歌赋、礼乐文章,无所不精,更三从四德,孝敬双亲。”
有女子接话,“从前姨母总是说呢,朝朝看着温和,可外柔内刚,轻易不从人,这下子好了,终于找了个能入她高目的祝博士。”
众人玩笑,金棠儿阵阵心酸,不能哭,只能笑,她连一句祝先生,别来无恙都不敢说。
他已非学堂里的祝先生,如今倒要开口叫他祝博士了。
他同她,终究不再说一句话。
他不想再妄念,既定了主意要同钱朝朝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便不该再多看旁人一眼。
丫鬟回了喜房,伏在钱朝朝耳边说了一通。
钱朝朝盖着盖头,冷笑,“这样的日子,她也敢来?”
“小姐没看见姑爷的眼睛都直了。”
“她呢?”
丫鬟添油加醋,“和姑爷眉来眼去,旁人不注意,自然是没有发觉。”
钱朝朝十分恼怒,她同别的女子不一样,越是急躁,她便越会伪装,其实气愤不到半刻,她便想好了后手。
钱朝朝不怠慢,掀了盖头,让丫鬟拿了执笔来。
“小姐,姑爷还没进来,你这……”
“去拿纸笔,我不想再说一遍。”
“是。”
不多时便已写好,墨还未干,她的计谋便已生了。
让身边侍候的小厮附耳过来。
喜宴这边刚结束,金迎凤便被钱家的小姐们围住,一个个都急着同她说话。
喜宴中有丫鬟递了信给金棠儿,信中写道,家中有事,要让她回去一趟,金棠儿身边侍候的人问道,“要不要去叫凤儿小姐一起回去?”
见她和别人说得正欢,信上所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金棠儿道,“你留在这里,等会儿和堂姐说一声。”
“小人还是陪小姐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