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酒足饭饱的老波兰人重新驾上马车,他带着空空如也的马车和满满一盒的欧元重新上路。
“嘁,十一二就十一二嘛,训练训练,再过几年不就可以接客了嘛,”老波兰人用牙签剔了剔食物残渣,有些不忿地说,“再说了,为了避免边防的盘查,我一路上只走黑道乡道,连汽车都不敢开!马车颠簸得很,我也很累啊!”
“算了,早点收工少费嘴皮子,八百就八百吧!这里的‘鸟笼’也是最后的一站了,幸好一路上小鸟们都没有生病,”老波兰人回头看了看脏污的马车厢,然后叹了一口气,“回去要好好清理一下了。”
老波兰人迎着明月,挥动马鞭,却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了那最后一只小鸟的眼睛。
明亮而又消沉。
“可惜了,这么一个美人坯子,”老波兰人枯瘦的背影显得有些萧索,他重新拿起了劣质黑啤酒,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唉,别怪我啊小鸟,要怪,就去怪这个世界吧……”
“唉,解体,解体……”
“你也是曾经的苏维埃人,在锤头和镰刀下起誓!哼,现在你却靠着她解体的遗骸发财,你还有‘良心’?”
老波兰人回想起老板娘的那句话,眼睛莫名有些干涩,他摸了摸胸口,从心脏部位的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本子。
“唉,又没酒了,下次要多带点……”
一个黑啤酒空瓶,还有一个鲜红色的本子,从马车上飘落入了田埂之间。
“这红色……这如同黎明一样的红色,对我来说太耀眼了……”
“再无赤色黎明。”
……
“快,你个废物!去把房间打扫干净!”
玛丽格特震天的嗓门穿过酒店,扩散到了各个房间里。
此时,小金丝雀正穿着破旧的连衣裙,她瑟瑟缩缩地拿着扫把小心翼翼地扫着旅店过道,却被冲过来的老板娘像是提小鸡一样提了起来。
“该死的,我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买下你!好几年啊!我要养你好几年白吃白喝!”
玛丽格特看着瑟缩的小金丝雀心中就燃起了怒火:“你该感谢我啊,废物!你不用出去‘工作’,就能吃上黑面包和咸菜!”
“鸟笼”的女主人,玛丽格特本来就是一个娼女,她在脱离苦海之后,反而开始变本加厉地榨取那些柔弱的小鸟——从她们身上,她看不见自己以前的影子,能看见的只有可以养活自己的欧元。
这里是法国,浪漫的法兰西。
奇怪的是,这个被誉为“浪漫之都”的开放国度,却是西欧唯一禁止红灯业的国家——但正因如此,某些黑色产业才能从铤而走险者身上搜刮更多的财富。
这些黑色产业,统一用一些黑话来代替交易:“赏鸟”。而那些可怜的女孩儿,就被称为“鸟”,囚禁鸟儿的地方自然是“鸟笼”,老板娘就是占据鸟巢的“大杜鹃”。
那位新来的小鸟也有了自己的代号:“小金丝雀”,作为最名贵的观赏鸟,这个名字浓缩了老板娘渴望在她身上赚大钱的想法。
——音乐与表演世家的孩子,她的歌喉和外貌一定能为老板娘带来财富,甚至傍上名流贵人!
老板娘粗俗的语言和狂暴的动作吓坏了小金丝雀,“嘭!”,玛丽格特把小金丝雀扔进了一间房间,然后拍门而去。
“这间房是客人刚用过的,你赶紧打扫完!慢了一秒让我少赚钱了的话,今天你的黑面包就别想了!”
老板娘的话远远地传了过来,伴随着残忍的语调:“好好熟悉一下吧!不过多久,你也将在这个房间里为我赚钱了!”
小金丝雀揉了揉眼角,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瑟瑟缩缩地拿起了扫把,看着脏污的房间——这里布满了酒味、劣质香水味、呕吐物残渣、残羹冷炙和恶心的黄白之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味。
“呜呜呜……”
小金丝雀皱着鼻子,慢慢地将脏污之物扫在了一起,随后,她走到了桌前,开始收拾剩饭。
“呜嗯……”小金丝雀看着简单菜式的剩饭,却如同看着美味珍馐一样。她舔了舔嘴唇,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下,轻轻伸出手,捡起了一块冰凉的鱼块……
“吱嘎……”
突然,房间门打开时的声音响了起来。“啊!”小金丝雀惊恐的转过身,她手里的鱼块掉到了地上,滚落到了房间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