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白没说话，而是伸手端过杯子，狠狠喝了一大口水：“……我说呢，我说呢！中介一直说看房的人很多，但是决定买的人没有。中介都说奇怪，房子位置好，地段好，交通便利，公交地铁都很方便，还是精装修，按理来说应该很好卖，结果一直卖不动。那价钱都是一万一万的往下降！最后裘安生来了，我本来绝对不会卖给他，但是答应人家的期限马上到了，实在没办法才卖给他的。没想到啊，原来都是裘安生那小子在捣鬼！”

朱三笑了笑：“所以说你不了解裘安生这个人，你要是了解他，你就知道没有他干不出的事。长了一副好皮囊，多少女人前赴后继啊？对付你那个童养媳，还不是手到擒来？更何况还是老情人，你跟他争，能争得过吗？”他看桑白一眼，“话说，你不是说你那个童养媳有钱？你就没想过，那房子，是不是实际上是你那个童养媳出钱买的？”

桑白一听这话，顿时如被雷击，他震惊的看着朱三：“朱三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朱三一笑：“明摆着的意思，这还用说吗？你知道裘安生是怎么被跟我们闹掰的？他想跟桑十一过日子了，不想跟我们这群不务正业的鬼混。要说他有多窝囊？离开的时候他一分钱没拿走，还义务把公司剩下的事做完了。你别看他那样，平时花销特大，一块手表，十几万，抬手就买了，一辆车五十万，眼皮也不抬就买了，他手里落不下钱。我的意思是，他拿不出买房的钱，付钱的人十有八九是你那个童养媳。”

桑白依旧看着朱三，整个人都在哆嗦，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桑十一自己藏了钱，然后跟家里哭穷，结果自己想着法子把房子又弄回了头？

嘴里的食物一下变得不香了，桑白的心里夹杂着愤怒和痛恨，急匆匆地跟朱三分开，直接冲到家里。

老桑现在没有工作，但是他是绝对不会动手做饭的，他也没有别的爱好，大多时候都坐在车库的门口，抽着旱烟袋发着呆。

桑白整个人的状态接近癫狂，他愤怒的说：“我们被桑十一那个贱人给骗了！”

老桑根本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爸，你知道买房子的是谁吧？”桑白问。

“人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老桑伸手敲了敲旱烟袋的烟灰，“这跟桑十一有什么关系？”

“爸，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苏城那么多房子，裘安生偏偏挑了咱们家的房子买？”桑白提示：“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桑十一那个女人在背后怂恿的？再说了，我今天有个朋友是裘安生的老朋友，结果两人也闹掰了，他跟我说什么？说裘安生手里根本没钱，那房子那么贵，他哪里来的钱？肯定是桑十一掏得钱！”

老桑拿烟袋的手一顿，没说话。

桑白继续说：“她明知房子是你们的命根子，结果还把我们一家逼到这个份上，爸，桑十一不是故意的，是什么？她不是一直说没钱吗？怎么买房子的钱‘咔’一下就拿出来了？这个贱人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把钱藏起来，故意不让我们一家过好日子，她根本就是蓄谋已久，目的就是为了摆脱我们家！”

老桑沉默着没说话，半响才说了句：“她一个姑娘，也不容易。”

“她不容易？你跟妈把她养那么大，她感恩了吗？她孝敬你们了吗？买了个房，现在还想着法子弄了回去。她现在过好日子了，找了个野男人结了婚买了房，说不定以后还会生孩子，她的日子过的好了，不就是利用你们过后，一脚把你跟妈踢开吗？就她这样的女人，世上都找不出几个！”桑白越说越气愤，越说越代入了受害者的情绪，“这种人，凭什么放过她？”

老桑扶着门站起来，转身朝屋里走：“你现在手里也有点钱，赶紧找个正经事做，回头把你手里的钱凑凑买个房，别天天想东想西的。”

“爸，你这是怎么了？”桑白不敢相信：“她桑十一做得出来这种事，你竟然还能站得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老桑回头看桑白一眼：“我现在能怎么样？脑壳被锯开，做了大手术，以前很多事都记不清，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我现在跟你妈，就盼着你能找个姑娘结婚，好好过日子。这样的话，我们回村里住着，也就放心了。”

桑白原地转了一圈，抓头：“说什么呢？绝对不能绕过桑十一，不但是桑十一，还有裘安生也跑不了，他们就是一对狗男女，怎么可能便宜得了他们？想过好日子？没那么容易，老子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他们了！”

老桑看桑白一眼：“你消停点，你治得了谁？”

在手术室里走了一遭，老桑很多事也想开了，自己这个亲儿子，就是没什么本事，他到现在还记得，他躺在抢救室的病床上，半昏迷的时候，听到一声一直在叫他的家人，听到医生私底下气愤又无奈说，老婆孩子就在抢救室门外，却耗着不签字动手术。后来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动手术了，老桑才知道，是桑十一赶过来签了字。

说句难听点，如果那天晚上桑十一没赶过去，老桑就躺抢救室，再也起不来了。

要这个儿子有什么用？

老桑没忘记自己为什么躺在手术室，也没忘记为什么卖房子，更没忘记，他们家落到今天的地步，不是因为桑十一，而是因为他这个天天喊着当老板，嚷着要发大财的儿子。如果不是他，家里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再糊涂的人，在生死线上走一遭后，人也有了几分清醒。

“爸，你到底怎么了？咱们能饶过桑十一？要是饶过她了，谁饶过咱们家？她把我们家害成这样，能就这样算了？”

“要不然呢？你想干什么？”老桑看向一侧，精神跟手术前比，确实差了很多。

桑白看着老桑根本没情绪的样子，更加愤怒：“好，好！你跟妈不管，我来管！我就不信了，我还能被那对狗男女给欺负了！”

他在堆满物品的房间里左右一看，开始翻腾着找什么东西，老桑皱着眉头看他一眼：“你别乱动东西，都是你妈收拾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