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她不再挣扎,就马上颤抖着松开了手,掌心留下了两道浅浅的蜂赶蝶扣印。
“要杀我,你还不够狠!只有抛却世上一切虚妄的善恶,吞噬弱者,使自己成为强者,才可以保护真正值得保护的人。”陆淇很快收起怒火,冷冷言道。
疏影恢复神智,慢慢抬起头来,“你的母亲是否你所谓的弱者?她不值得你的保护么?”
“一个下定决心要死的人,你救她还有什么意义?好在我早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拿她的死做文章,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不如以攻为守……而你,你的到来,让他们加快了动作,也找到了方向!
“你知道原先大房的陆渊为什么会死吗?因为他和我一样是庶子,我们被厄运缠绕,被神灵诅咒,在这虎穴龙潭里只能永无天日!我母亲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不得已而为之。只有抹掉庶出的身份,才能有我想要的未来。”
谢疏影不知道陆渊是谁,也并不关心这个问题,她几乎要疯癫了,若没有那一丝清明自持,她就要在这里狂笑不止。
“真的没有两全之法?”
“没有。今日他们用这样的办法害你,明日就会照样去害其他人,永远看不到尽头。打破这轮回的唯一办法,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取代他们,由我们自己掌控这个世界。”
她何错之有,原本只是想了解真相,功成身退,现在却要被迫与这些人争权夺利、生死纠缠!
八月十九日,疏影亲自冒着雨去找秀芹表示感谢,到了三房才知,芹姐儿随着刘氏回刘家省亲了。
她扫兴而归,走进屋里时打了几个寒颤,一心只挂念着突然不见的翡翠镯子,便斜倚在软榻上盯着房梁子,一动也不愿动。
梨落端上一碗姜茶,让她脱下外衣再来喝茶,“姑娘,总要喝些茶暖暖身子,别又着了凉。”
“安月呢?”
“月姐姐还在那边暖阁里翻箱倒柜呢!为了这一个小小的镯子,咱们这两天把整个屋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就差往外面泥地里挖去了!”
泥地……
疏影若有所思。
梨落留了心,前日下午姑娘回院后,就直奔那几盆盆栽松树去,把里面的小石子全收起来,丢进了后面的竹林里,还特意拿泥土树叶盖上。她这两日总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但梨落也不好直接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慢慢地开解。
疏影换好了衣服,一杯姜茶下肚,闲着无聊,又把玩起膝琴来。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她忽然想起陆淇的话。
真的只有吞噬弱者,使自己成为强者,才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杜若在侯府离群索居,与世无争,他们母子却依旧遭人嫉恨,以至于杜若想要自行了断。
即便是自行了断,也要被人利用来嫁祸栽赃她谢疏影,在侯府挑起争端。一旦事发,这后果谁也承受不住。
难道真如陆淇在灵堂里对她的告诫,她就不该来,或者这局棋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吗……
越弹越觉悲戚,耳畔琴音凝绝。
突然,屋门被一阵狂风吹开。梨落走过去关门,却尖叫起来,跌坐在地上。
一道黑影投了进来,向疏影走去。疏影借着光才看清那个斗笠下的面孔,这个浑身被雨水淋湿的人竟然是申屠镇。
“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在追杀我……”他一低头,就有雨水从斗笠上滴下来。
疏影来不及问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边伸手摘下他的斗笠,一边交代:“你快些脱了外衣躲到我床上,再拿床被子把自己蒙住了,不要出声!其余的就交给我!”
申屠镇有些扭捏,她用力把他推进了南暖阁,然后让安月也躲在床后头,用帐子遮住了。梨落好不容易让自己镇定下来,打开了北暖阁朝着院子后头的窗户,将潮湿的斗笠扔到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