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娘子听了疏影的话,面上似乎有些不悦,马上打断:“我不要他们送,只喜欢你亲自送的。可知好茶贵在情谊啊!”
疏影微笑称是,静候着她的对手。或者说,是等着陆淇来兴师问罪。
她这回算是知道了,那家伙要么安静得可怕,要么暴戾得可怕,要么有才得可怕,要么多疑得可怕……总之就是可怕二字可以概括。
要不是因为有东西落在这里,出门都得择一黄道吉日,省得碰见他遭罪。偏偏这厮还就是陆澄之死的重要证人,不硬着头皮装恭顺,引他开口,也别无他法。
等了不久,陆淇就过来了。看到疏影也在,他先是一怔,然后自己去角落里拿来一块垫子,铺在疏影旁边。
疏影识相地往另一边挪了挪,侧过头盯着桌上的大茶炉。陆淇也侧身抱条腿坐着,动来动去,浑身的不自在。
“你们闹别扭呢?真是小孩脾气,快转过来呀!汤热好了,温盏!”杜娘子见他们这样,觉得好笑,忙把水壶递过去。
一时间,屋里只有注水与击拂之声,气氛焦灼。
疏影实在手生,只能动作慢些,避免出错,尽量做到最好。陆淇好像对点茶很是熟稔,行云流水之间已经注了第五汤。
他瞥了一眼疏影的茶盏,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半炷香的时候过去,他的茶就已经制好了,白如璞玉,温润细腻。
杜娘子掩嘴笑道:“你也太心急了些!等她做好,你的云脚就散了!”
“无碍,我再做个汤戏就是了。”
他又拿个小碟,剜了一小勺茶粉进去,和水调成膏,用竹签子蘸着在汤面上写画。
他又很快画好了,拿在手上细细端详。杜娘子心下好奇,本要凑上去看,谁料他竟一手端起来,直接灌进嘴里,一饮而尽。
疏影停下手来,把茶筅立在桌面上,愤恨地瞪着他。
“我输了,你不满意?”陆淇见已经成功把她惹恼了,得意地擦了擦嘴。
“你故意让我,我胜之不武!”她心里最在乎的就是公平二字,坏了斗茶原本的规矩,就是对公平的践踏。
两人没说两句话就要吵起来,杜娘子怕自己招架不住,赶紧插话:“好了好了,丫头,我这个小祖宗一贯是争强好胜的,既然他肯让你,那就说明他不要我这礼物。我让他给你道歉啊!”
她转而瞪着儿子,斥道:“你会不会好好讲话?不会讲就少讲两句,趁早把你这阴阳怪气的臭脾气改改!把这个拿着,给你妹妹戴上!”
疏影欲哭无泪,她自己几时说要当他妹妹了!?
陆淇拿着翡翠镯子,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耳根子有些泛红。
疏影撇着嘴剜了他一眼,将手帕裹在左手上,伸到他面前,然后扭过头去不看他。乌黑鬓发遮掩下的耳朵也已经绯红一片,珍珠耳坠子在细嫩的脸颊边上摇晃个不停,把对面那个小郎君的心神都摇乱了。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托住她的手,慢慢把镯子往她的手腕上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