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蜿蜒,错综却四通八达的水渠围绕的田地,周若澜露出了舒心的笑,终于赶在霜冻之前将水渠挖通了,明年只要翻地修整就可以下种种粮了,这辈子虽然这片土地不在属于她,可用这片地避开那不堪回首的宿命,怎么都是值得的。
“周姑娘可是舍不得这片土地,你放心本王已经给你留下了五十亩地,这五十亩地虽不能与姑娘的功劳相等,但本王的权限内,只能给予这么多”
“宁王说笑了,这五十亩已经足够了,只希望宁王能够信守承诺,以后能护着民女被打扰”这次她尽心尽力,一来是真的想为了螺洲那些贫苦的老百姓,让他们能够不适于三餐不继,卖儿卖女的度日,二来也是因为对方是小姑父的表哥。
“这是自然..不过对于这地的归属,不知姑娘有何建议”这次能够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完成荒滩的整改,这个周姑娘可谓是居功至伟,先不说那细致周密精妙的水利沟渠的设计,就说她提议他用流民开荒一招就省钱省力。
宁王也是这次才知道,原来在蒸蒸日上的北晋,还有如此多的流民,他们有的是战乱逃难而来的,但无钱无力,回不去祖籍也无房无地落户,只能流落草棚,靠着乞讨或者苦力为生,还有的是战乱造成的,他觉得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日到城郊窝棚的那一幕。
密密麻麻或躺或站的人头,清一色的麻木空洞的眼神,活死人一般的尸骸,让人心悸震撼。
在知道官府要请他们做工,一天两顿还给工钱,他们从麻木到怀疑到相信的整改改变过程,宁王也都看在眼里,老百姓的要求真的很简单,只求吃饱有落脚之地,可是..就这样的愿望,这些地方官员都做不到,他不知道究竟是官府无能,还是她们皇室无能。
宁王有意将这些地分给老百姓,但早一个月就有不少人来试探他的想法了,无非是归属衙门,然后出卖给老百姓,可宁王莫名觉得,这些地不能归属到衙门,要不然便宜的只会是那些什么都不缺的世族跟大户。
周若澜一愣,看着宁王好似在问,你确定要问的意见,看对方一脸坚定的看着自己,周若澜眸光微闪,回头看向远处正在做收尾工作的汉子“他们都是流民,这次完工之后,他们就要再次回到窝棚去过三餐不继的日子了..地是齐家的地,子民也都是齐家的子民卖给谁不都是卖”
宁王一开始没听懂,想了一下才明白她话中的深意“本王明白,周姑娘可算是解了本王一个大难题了”
“地是根本,根在家就在,吾心安处是吾家,老百姓的要求真的很简单,三餐一宿,片瓦遮头就足够了”她的要求也很简单,她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哪怕粗茶淡饭。
“周姑娘好像一直处在惊惧当中,不知可有本王能够为之解忧之处”宁王听出她话里的惆怅,总觉得她平日里所表现的警惕很像一直随时处在危险当中的兔子,不过也是,一旦她制作连弩的消息传出去,必定会引来各国的觊觎,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如何能不怕。
周若澜回头看了宁王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他坐着的轮椅上,默默的转过头,如果你是健康的宁王,或许可以,可你偏偏不是,只要你无缘那个位置,说再多都没用。
宁王不瞎他当然看到了她的目光,黑眸微闪,沉默了一瞬才开口.“本王还要在此地多留一些日子,周若澜若想回去,本王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多谢王爷,我准备明日一早回家”
“嗯,本王明日有事就不送周姑娘了,天权会送你回去”
.....
又到一年年关了,这一年年头就出了张氏的事,闹了大半年,周梁氏觉得是时运不好,不知道听谁说的,她还跑了一趟隔壁镇上的寺庙烧了几炷香,求了几个黄符回来烧了。
现在张氏住在佛堂,周梁氏心疼儿子,就试探的说要不要给娶个二房,可是她这个提议却遭到了儿女的反对,而且最激烈的还是儿子。
“娘,儿子不过是一介白身,一个庄户,娶什么二房,何况这嫡庶历来是乱家的根源,儿子可不想娶个二房回来,闹得家宅不宁”周老二以前在书院念书的时候,可没少听那些同窗说起后宅嫡庶的争斗,那些手段,听着都毛骨悚然。
明惠姐妹大了还好,可明宇兄弟还这么小,本来亲娘就不在身边了,要是再来一个后娘,这两个孩子还不得直接移了性情。
最重要的是,他对娶二房没兴趣,他现在守着几个孩子,每天有书画丹青为伴,这样的日子他并不觉得委屈。
周萱儿本来也反对娘这个提议的,当初收拾张氏本就是为了杜绝隐患,她又怎么可能同意二哥娶二房,要真是这样,明惠他们姐弟就真的要恨上她跟娘了,可娘说二哥这样太苦了,二哥才三十啊,以后还有几十年要过,难道让他一辈子就这么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