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西天弯月高悬。
正是酣眠的好时刻,宁小婉却无奈的被梅香从床上揪了下来,她闭着眼睛,任由小丫头不停地摆弄她的头发。
如果她知道小丫头会是这种反应,她一定不会在三天前将要参加宫宴的事情告诉梅香,小丫头太折腾人了!
宫宴倒数第三天,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裁缝,给她量尺寸,说造型,和师傅两个讨价还价,如一个长着獠牙的资本家,举着个小鞭子,每天一大早就出了门去裁缝店监工,非要人家把六天的活在三天之内做好。
宫宴倒数第二天,拉着她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只为寻找独一无二的首饰,说什么一定要将她打扮成全场最耀眼的人物,让那帮王公大臣都看傻眼。她不由得苦,她恨不得扎进人堆就没了影,哪里希望成为别人注视的焦点。后来,她说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首饰只有皇宫里的诸位娘娘才有,小丫头才不甘不愿的放弃了。
宫宴倒数第一天,小丫头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盒子,像变魔术一般掏出无数的胭脂水粉,直让她一整天喷嚏连连,若不是小丫头见她整个手臂都起了小疙瘩,指不定还会拿出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来。
最可恶的是宫宴当天,天还未亮,连鸡都没醒的时辰,小丫头就一把掀了她的被子,指挥着几个府里的小丫头把她从床上搬到了梳妆台前,可怜她好几日都不曾睡过好觉,呵欠连连,昏昏沉沉之间还要忍受堪比一千只鸭子的唠叨。
宁小婉哀叹,她干什么要自寻死路?她发誓,绝对绝对不会再告诉梅香要参加任何宴会了。
“啊!”
头皮被扯得发疼,宁小婉掉下一串眼泪,“梅香,你就不能轻点?”她愤怒的咆哮,犹如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野猫。
平日里梅香见她这幅模样,自然是小心伺候着,可今日却不同。
今日是什么日子?这可是小姐第一次在王公大臣前露面,寻一个如意郎君的好时机。为了这天,她跑断了腿,操碎了心,磨破了嘴皮,岂能功亏一篑?
当即,她用比宁小婉更加气恼的口气喊道:“小姐,你专心点,这个发髻已经是你第五次弄坏了。”她压下心中以下犯上的惧意,开始第六遍给宁小婉卷发髻。
透过朦胧的泪眼,宁小婉好不委屈。可恶可恶可恶,她在心里把梅香骂了好几遍,为了避免头皮再次受到非人的折磨,她坐直了身子,不断地掐着大腿以保持清醒。
半个时辰过去了,宁小婉僵硬着身子,透过铜镜看着梅香的视线直将她凌迟了一千遍。
“好了,小姐快看。”最后一缕头发在手里打了个转,梅香将一直青玉发簪插在上面,满意的看着优雅的发髻,一脸骄傲的望向宁小婉。这可是失传已久的飞天流云髻,当今天下,除了她没有人会,小姐一定会惊艳全场。
她想象着宁小婉出现的那一刻,全场无声,无数的视线,或是惊叹、或是赞扬、或是欢喜、或是痴迷、或是嫉妒……她就忍不住发笑。
宁小婉看着她无神的双眼,知道她的思绪早已如脱了缰的野马,她叹了口气,借着室内的烛光,朝镜子里看去。
说实话,她也挺好奇梅香会弄出什么花样来。
镜子里是一个绝尘脱俗的女子,高高的发髻斜斜的梳到一边绾起来,旁边还束了只小小的蝴蝶,上面是一支青玉簪子,两缕头发挑至胸前自然垂下。女子粉面含春,冰肌玉肤,滑腻似酥,眉若青黛,明眸善睐,唇红齿白,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只是穿着一件白色单衣,还未换上华丽的衣衫,就已容貌俏丽,姿容非凡,与从前清秀的模样判若两人。宁小婉看着镜子里的那人发呆,这还是她吗?那个平凡的,在遍地皆美人的古代,毫不起眼的她?
“梅香早就说了自己的手艺很好,小姐可还满意?”梅香从自己的想象中走出来时,正好见到宁小婉看呆了镜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