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婉收起嘴角的笑,突然捂着肚子不住的呻吟起来,“哎哟……好疼……”
“如夫人,你怎么了?”一个侍卫很是担忧的问道,另一个侍卫也很着急。虽然宁小婉惹了皇帝不高兴,可她却是大皇子最爱的女人,大皇子身份尊贵,绝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能够得罪的。
“两位大哥,”宁小婉虚弱地抬起头,也让看他们看清她满头的汗,“我,我肚子好痛,恐怕是吃坏了肚子。”
“那……那小人这就去叫御医过来。”侍卫说着就要走,宁小婉急道,“不,不用麻烦了,我去趟茅厕就好了。”
茅厕……两个侍卫凌乱了,如夫人还真是“不拘小节”,难怪皇上会不喜欢她。侍卫两人看了眼四周,虽树木繁多,但却相去甚远,遮不住羞。
“大哥,不如去那边吧。”宁小婉颤抖着手,指向那片密林。
“这……如夫人,那边太远了些。”密林虽好,可是离这里太过远了些,要是皇上回来只怕会怪罪他们,两个侍卫很是为难。
“哎哟,又痛了,两位大哥,要是再不去,我只怕忍不住了。”
人有三急,事有轻重,总不能让如夫人活活痛死吧!两个侍卫咬了咬牙,沉声道:“如夫人,得罪了。”两人架着宁小婉飞一般的往密林那边走。
“如夫人,就在这里吧,小的会在外面不远的地方候着,夫人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们。”密林里,两个侍卫恭敬地行了礼,转身就往入口走。
“两位大哥!”
才走两步,侍卫两人就听到宁小婉的声音,转身,“如……”,才吐了一个字,两人的眼眸就被一样环状物勾去了,视线随之左右摇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失去了神智,砰的倒在地上。
宁小婉擦了擦汗额上的汗,将手中的圆环收起来,她现在的状况只能借助工具,可借助工具来催眠的效果远比靠精神意志力要差的多了,这两个侍卫恐怕一个时辰后就能醒过来,不过,这对她来说也足够了。
胡乱的捧了些树叶将两人遮住,宁小婉拔腿就跑。
只要跑出了这边树林,她就能出了西山。
天很高,云很白,风很轻,枫树很美。从今天起,她就自由了。
宁小婉拼命地跑,无数的枫叶在倒退,跌倒了,爬起来接着跑,手擦破了皮,没事,咬牙接着跑,没有什么比得上自由,没有什么能比得上那个人!
封寒钰,我来找你了!
跑跑跑!
宁小婉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声音。她跑得气喘吁吁,跑得满头大汗,跑得衣衫尽湿,跑得一脸绯红,跑得泪眼模糊,跑得喉咙腥甜……
跑跑跑,用力地跑,不能停下来。
近了,近了,不知在什么时候稀疏的枫树,不知在何时退散的树叶,不知在何时兴起的风,不知在何时渐近的天……视野越来越开阔,枫树越来越稀疏,自由越来越近。
一百米,九十九米,九十八米……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十步,九步,八步,七步,六步,五步,四步,三步……
自由!
只有两步了,两步之后,她就彻底的自由了,封寒钰,不要认不出我,我这么努力,也是为了见到你!
啪嗒!
两步!
啪嗒!
一步!迈起的脚正要放下,宁小婉双眸发亮。
“什么人?”一个雄厚的粗犷男声自顶而来,宁小婉一寸寸的僵硬的抬起头,一张放大的脸在眼前呈现。
“如夫人?”那人惊呼。
轰!宁小婉晶亮的眸子失去了神彩,如一颗陨落的星星,黯淡无光,带着蚀骨的冷漠和绝望,她的心狠狠地揪成了一团,闷得险些透不过起来。
是他!南宫桓的侍卫,姜武。
砰,一朵白日烟花自头顶绽开。姜武愣愣的看着宁小婉,按着南宫桓之前的吩咐行事。他今日的职责就是守在这里,若是如夫人出现了就立刻点燃白日烟花。
宁小婉呆住了,姜武在这里,姜武竟然在这里!南宫桓,想不到你也做了两手准备!
“如夫人?”姜武眼见宁小婉突然软到了身子,心中一急就要冲过去,猛然想起南宫桓吩咐过的不准接近她半分,他又险险的收回了步子,眼睁睁地看着宁小婉跌倒在地。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色惨白,眼眸凝滞了!
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人等不及马停下来就翻了下来,身子在地上翻滚着,一身华衣磨得面目全非。
众人才反应过来那人是谁,南宫桓就爬了起来,双眸冷冷的看着宁小婉。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可以毁灭了一切的沉默。众人看着对峙的两人,手心都起了汗。
“宁小婉,你没失忆。”良久,南宫桓沉声道,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看着躺倒在地上,支起手肘,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女子,眼中聚满了风暴。这段时间,她都是假装的,那些笑脸背后全是讽刺和鄙夷,想到这,南宫桓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同时扎住了一般。
那些他端着煮好的鸡汤逼着她喝进去的时光,那些他们一起弹琴吟唱的时光,那些他们一起收集院中枫叶的时光,那些他们一起说好约定了的时光,都是她的演戏。可是他,为什么直到这一刻,一如当时般的欢喜和快乐呢?
宁小婉,你为了逃离,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为什么要让我以为你失忆了?为什么让我以为我们可以好好相处?为什么你创造了一个假想的梦,却不好好的维持,而是残忍的将它撕开和打破!
“南宫桓,我不爱你!”宁小婉忍住胸中滔天的怒火,淡淡的看着他的眼睛。
她不爱他!南宫桓突然笑了,这个他当然知道。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爱着她就好了,她不用爱他,只要他爱着她这就够了。所以,他要把她绑在身边,永远都不会放她离开。
宁小婉,你瞧,我是多么的爱你,即使知道你不爱我,我还是那么下贱的贴过来,即使你的眼中满是不屑和鄙夷!
“不爱我,没关系,我爱着你就好了,宁小婉,你休想离开我。”这话,南宫桓说的柔声细语,就像情人间的呢喃,然而他发狠的眼眸却如狼一般紧紧地盯着她,让她心中发冷。
宁小婉看着南宫桓渐渐入了魔障的眼,心中怒气更胜。
瞧,他这话说得好像天大的恩赐似的。
一开始是他无聊透顶,才会串通了若歌将她带到这里,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可他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是多么伟大,多么痴情,多么无辜,仿佛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女人!
他慢慢的走来过来,如一座山一般,沉重的仿佛就要把宁小婉压扁。
宁小婉喘着气,不让自己倒下来。能逃第一次,她自然能逃第二次,南宫桓,我迟早会自由的!
他的手靠进了,只要再往前一寸,他就能抓到她的胳膊,将她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掌心,再也无法逃离。
然而——
叮!
啪嗒,啪嗒,啪嗒!
血迹滴在黄土上,晕染了一片绯红,像是红枫的颜色。
“大皇子!”姜武惊骇的看着一手鲜血的南宫桓,哗得拔出剑来,众侍也回过神来,迅速的将剑拔了出来,指着那个一身黑衣的冷酷男子。
“主子,我来晚了。”男子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宁小婉,一手握着长剑,冷傲的看着众人。
“凤箫。”宁小婉虚弱的吐出两个字,眼眸错愕,下一刻,她的嘴角慢慢的染上了一抹笑意。
宁小婉狼狈虚弱的模样直让凤箫一阵心痛,要是他早来一步就好了。她大婚的那一天,他生平第一次进了酒家,生平第一次喝的烂醉如泥。他想要忘记她,忘记她的一颦一笑,忘记她的喜怒哀乐,忘记她给的温暖,然而,酒盅下肚,他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她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楚。
他忘不了!
老天爷总是和人作对,越想要去忘记,却发现那个人早已融入了自己的生命,成了心头的一根刺,拔了会疼,忘了会痛!
翌日醒来,他潜入离王府,想要偷偷地看她一眼就离开,然而一看之下,他惊住了,那个女人,那个与她有着相同容貌的女子,不是她!
从那之后,他拼命地寻找着她,寻遍了西越的每一个角落,去了最遥远的北疆,闯过了满是虫子的南蛮,最后到了东夷之地。
来到东夷,听百姓们传言的如夫人,他直觉的认为那个人就是她,没有任何来由,他就知道那是她。他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东夷京都,入了大皇子府却发现她不在府里,抓了一个下人才知她跟随着南宫桓去了西山。
日薄西山,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东山月出!
他终于找到了她!
在寻找的这段时光里,他想明白了。离开她,不见她,他会恐慌,会哀伤,会悲痛,会难过。所以呀,留在她身边吧,他知道她爱的那个人不是他。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能看见她,偷偷的喜欢她,知道她过得很好,这就足够了。
他是杀手,手染鲜血,没有未来,没有期待。
抱着这样的温暖,这一生,足以!
南宫桓看着抱着宁小婉的男人,看着宁小婉面对着他时从来没有展现过的温柔,看着两人亲密的好像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的互动,心中酸涩难当!
宁小婉,为什么只有我,你是这么残忍!
那个傻子,你会用尽全力的赢取一盏宫灯,浅浅的笑着送给他。
这个男人,你也会温柔的真心的笑。
甚至是西越冷宫中的怪皇子,你也是真心相待,为他做了一个泥娃娃!
只有我,你是虚与委蛇的;只有我,你是言不由衷的;只有我,你是委曲求全的;只有我,你是厌恶至极的。我贵为东夷大皇子,将来最有可能继承储君之位的皇子,你凭什么看也不看一眼!
你心甘情愿的对那些下贱的男人笑,却只给我一个冷冷的目光!宁小婉,我不会让你离开,死也不会!
“杀!”南宫桓比了一个手势,嘴角勾起一抹嗜杀的笑意。谁敢夺走她,他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无数的暗卫从暗中闪出,在场的所有侍卫举着刀剑冲了过来,凤箫一手护着宁小婉,另一手用力的挥洒,一股剑气袭来,众人跌倒在地,鲜血直流。
爬起来的举着刀剑奋勇直前,前赴后继,凤箫一次又一次的挥着长剑。
凤箫扶着她一路向前,无数的人倒下了,无数的人又站起来了。这一场厮杀,对方人数损失惨重,而凤箫的体力也消耗巨大,他平缓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宁小婉感觉到,他扶着自己的臂膀在微微发颤。
太阳没了影子,月亮高悬,已经到了夜晚。
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浓烈的血腥味一阵阵的飘进宁小婉鼻子里,令她作呕晕眩。凤箫已经体力不支了,
车轮战!卑鄙的车轮战!
宁小婉看着南宫桓眼中的嗜杀的红光,心中怒到了极至!
“噗!”
一股热液喷洒而来,宁小婉看向凤箫,睚眦欲裂。血,狂涌的血,流不尽的血自凤箫后背汩汩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