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独孤德文胸口急速的起伏着,双眼圆瞪,鼻孔喷出重重的浊气。
独孤傲蹲下身,将奏折捡起来,展开,脸上大变。他不敢置信的看向独孤德文,失声道:“丞相府怎么会和罗刹宫扯上关系?想不到,罗刹宫竟然如此猖狂,竟然藐视朝廷,对朝中重臣之女下此毒手。”独孤傲回想着奏折上描述的内容,心中震惊。
“臣之女彩云,不知何故前日感染了天花,有辱太子妃之名。臣在彩云房中发现了一枚标记,经查证,此乃罗刹宫之物,此时干系重大,臣回禀陛下,不知如何处理?”
罗刹宫乃是江湖组织,多年来与朝廷分庭抗礼,并无冲突,怎么会突然之间在选妃的节骨眼上对丞相府出手?传闻罗刹宫主,为人心狠手辣,武艺高强,势力强大,罗刹宫杀手不计其数,多不胜数,此番对丞相府出手,是仇杀还是针对朝廷的阴谋?独孤傲一脸凝重。
独孤德文冷冷一笑,“傲儿,你错了,此事与丞相府并无关联。”
“难道罗刹宫是打算对朝廷出手?”独孤傲惊讶的看着独孤德文,“区区江湖组织,竟然敢觊觎朝廷,这么多年来,他们终于闲不住了,想要吞并整个天下了吗?”
御书房一阵静默,龙涎香悠悠的蔓延开去。
“你可知道罗刹宫宫主是何人?”半响,独孤德文幽幽说道。
这罗刹宫宫主向来行踪飘渺,带着半张银质鬼面,从没有人见过其真面目,即使是罗刹宫人也是如此。罗刹宫主其真容,一直是武林之谜,曾有人以此为赌注,下注一千两,猜测罗刹宫主是个丑八怪还是绝世俊美之人,第二日,两人就被发现抛尸于秃鹰山上,浑身只剩下皑皑白骨。此后,谁也不敢猜测罗刹宫主的真面目。
罗刹宫主狠毒之名更是由此传开。
独孤傲想了想,摇头道:“儿臣不知!”
“哼,”独孤德文突然冷哼,嘴角挤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你当然不会知道,罗刹宫主可是在我们眼皮底下活了二十年,肆意的玩弄着所有人,将皇宫的一举一动监视在眼皮底下。”
独孤傲看着独孤德文冷厉的眼,心中惊骇无比,罗刹竟然有着这样的能力,这未免太过可怕了。他的权力竟然打过了皇权,这么多年,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想不到,罗刹宫主竟然比传闻中更加阴险百倍!
“数月前,皇宫所有的暗卫都被人铲除,这事你还记得吗?”
“儿臣记得。”独孤傲咬牙切齿,眼眸闪过一丝阴狠。他怎么会不记得,他手下的暗卫也在那次被神秘人一夜之间一网打尽,再无可用之人。“不光如此,西越在北疆、东夷、南蛮埋下的所有暗桩也在一夜之间杳无音讯,难道说,这些全是罗刹宫宫主所为?”若是如此,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野心勃勃,权势遮天的男人。
“这些都是罗刹宫暗中所为,想不到他们的势力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原本朕还想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将他们一网打尽,可他们却干扰到朝廷选妃,朕绝不会心慈手软,不管用何种手段,罗刹宫决不能留。”
丞相之女感染天花,这是一个警告,倘若置之不理,选其他重臣之女为妃,一来罗刹宫会再次出手,二来也会让他们嚣张得意,三来也会寒了丞相之心,此次,他们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不得不那样做了。
索性,还有一个极为隐秘的暗桩并未被发现,此时正好派上大用场。
“哼,区区江湖组织也想和朝廷对抗,简直是不自量力。父皇,这罗刹宫宫主究竟是谁?”敢把他玩弄在鼓掌之间的人,他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独孤德文眼神微眯,语气冰冷的吐出三个字,惊得独孤傲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竟然会是他?!怎么可能会是他。
真是可笑,一个傻子竟然把他们骗了二十年。
独孤傲手握成拳,死死地咬着牙齿,仔细的想了想发生的一切,突然道:“父皇,既然他就是罗刹宫主,此番做法也未免太过明显。”故意在丞相府留下证据,简直就是刻意的告诉他们这是他做的。他究竟是怀着什么目的,这样的态度未免也太过嚣张了!简直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独孤德文嗜血而残忍的冷冷一笑,“不管是什么目的,此次朕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离王府。
一干暗卫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惊得树上的麻雀纷纷逃走。
“主子,请三思而行。”柳无跪伏在地,大声道。此次事关罗刹宫生死存亡,绝不可如此胡来。他没想到,主子命人将丞相之女染上天花之后,竟然还将罗刹宫令牌留下。如此大方坦然的告诉朝廷此事乃罗刹宫所为,定然会引起上位者警觉。这对罗刹宫来说相当不利,再加上主子早就失去了武功,身子受了重创,哪里抵得住朝廷的大翻侵袭。
刷刷刷。
房间内,案桌后的封寒钰提笔疾书,对柳无的话置若罔闻。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呆呆的跪伏在地。他们都是与封寒钰极为亲近之人,他的身体状况也是知晓的,个个心中无比担忧。
“追月。”搁笔,封寒钰终于开口,却仍是看也不看众人一眼。他闷声咳嗽着,一手捂着唇,一手弯曲的撑着桌案,整个后背拱了起来。众人无不是担忧的抬起头,极为不安的看着封寒钰。
追月抱来了一个暖炉,正要递过去,封寒钰摆了摆手,慢慢的坐了下来。追月咬着下唇,想起那些往主子手里塞了暖炉,却惹得主子勃然大怒的手下,只得作罢。容若大夫要是知道主子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身子冰冷却不肯用暖炉,也不肯呆在铺着暖玉的房间里,一定会勃然大怒。
追月忆起了容若离开那天说的话,只觉得一阵心忧。
“追月,好好照顾你家主子,万不可让他离开这间铺了暖玉的屋子,还有,房间里的暖炉要多备一些,炉火也不能断了。我知道你家主子脾气很不好,性子太淡了些,但是他的身子如今的状况很不好,非得如此不可。我知道这很为难,可是我必须去小药谷一趟,半个月后就会回来,这半个月就劳烦你了。”
容若大夫,你要是知道从你走的那一天起,主子就不让任何人进那间铺了暖玉的房间,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暖炉也全都扔进结了冰的前院,唯一的这一个只剩下我手里这个,你一定会很生气。
追月有负你的嘱托,没有把主子照顾好。想到这,追月心中一阵难过。要是宁姑娘还在这里就好了,有她在,主子一定不会这样。
对了,她怎么没想到去找宁姑娘呢?追月眼睛嗖的发亮,心中也充满了希望。只要将宁姑娘找来,以主子对宁姑娘的重视,绝对会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追月!”
恩恩,就这样办,等会儿她就去将宁姑娘找回来。
“追月!”一个冷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谁叫她?追月不悦的看向发声处,只见封寒钰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漆黑的双眸中暗含着隐隐的杀意和怒气。
不好!
追月心中咯噔一声,她竟然没听见主子叫他。偷眼瞄向柳无,他正用着看死人的眼光看着自己。在皇宫的那一次,她逃过一劫是因为将宁姑娘照顾的很好。可这一次呢?追月惊恐的看向封寒钰,双腿软倒,想不出任何讨饶的话。
可一不可再!她两次藐视主子的权威,一定会被杀死的。追月认命的闭上眼。
“把这个交给飞星。”竹筒飞来,追月条件反射的接过,呆呆的看着封寒钰。主子不打算杀她?
“还不去?”封寒钰沉怒道。
追月猛然一惊,将竹筒收好,恭敬地对他行了个礼,转身朝柳无得意的比了个鬼脸,咻的消失不见。
沉重的气氛并没有减少,众人依然直挺挺的跪伏在地,等候着封寒钰最后的决定。主子受了什么刺激他们不知道,主子的命令也不得不听从,可是,若这个命令威胁到主子的性命,他们就算是死也要阻止!
“你们追随着我已有多年,丞相府之事我自有安排,若是不想听我命令的,大可自废武功离开罗刹宫。”
“主子?”众人殷红的眼瞪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良久无声,众人呆滞。
柳无突然咧开了嘴,朗声道:“属下的命是宫主给的,进入罗刹宫的那日就誓死效忠于主子,日后,属下不会再有任何异议,定当随侍在主子左右。”
呆愣中的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宣誓,“定当誓死追随主子。”
他们的命是他给的,既然选择了追随他,此生早就将命豁了出去。死算什么,只要能保住主子的命,他们怎么会怕?是他们一时的担忧乱了心智,主子聪颖天下无双,即使是失了武功别人也奈何不了他,想要取他性命,还要看他们答不答应。
热血沸腾的宣誓响彻云霄,整个京城都在颤动。
罗刹宫是无敌的,就算是朝廷也不足为惧,何必遮遮掩掩!
皇宫御书房,独孤德文龙飞凤舞,明黄的诏书闪过一丝锐芒。
翌日,圣旨下。
“离小王爷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离王妃早在成亲之日就被人掉了包,太子查探,确实如此,离王府中的王妃实为他人替身。探子来报,真正的离王妃被东夷大皇子掳去,朕甚为气愤,是必要为离小王爷讨回一个公道。念及离小王爷月余之前早已恢复神智,势必要亲自夺回离王妃,朕虽觉不妥,但离王府世代皆出猛将,想必离小王爷定然能凯旋而归,夺回离王妃。朕封其为大将军,统领三军,三日后出兵讨伐东夷,一雪前耻!钦此。”
当日,圣旨内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至京城大街小巷。百姓想起月前离王妃嫁入离王府之时,离小王爷对王妃的态度,恍然大悟。
怪不得离王妃一进府里就失了宠,原来,真正的离王妃早就被掉了包。
前阵子还传闻离王妃奈不住寂寞,勾引太子殿下,与太子殿下有染,他们还纳闷,那个仙子一般的女子竟然会是这样的女人。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东夷的计谋,他们的大皇子听说了离王妃的智谋,就将她给抢了过去。
这东夷实在是可恨至极,竟然敢将他们西越的第一奇女子给劫走了,实在是无耻卑鄙!百姓们咬牙切齿,摩拳擦掌,恨不得追随离小王爷上场杀敌,将离王妃夺回来。
誓死追随离小王爷,将离王妃夺回来。
西越人的尊严是不不可践踏的,东夷势必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各种各样的口号在百姓中如海浪一般的传开,不过几日,此事就传遍了西越大街小巷,妇孺皆知。
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西越百姓对离小王爷的崇敬之情更是上升到了全民偶像的狂热地步。
当消息传回离王府之时,各暗卫无不是一脸兴奋。如此一来,主子就能将兵权牢牢地握在手中了,有了兵权,将西越朝廷握在手掌之中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柳无却从这令人振奋的消息中感觉到了怪异的味道。
“皇帝此举是何意?难道说,他还没察觉主子就是罗刹宫主?”若真是这般,这皇帝也早该下台了。柳无心道,目光深深地凝视着紧闭的书房。
书房内,封寒钰低声咳嗽着,安静的看着手中的书,似乎对外界的传闻一无所知。
所有的一切,都将从此刻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