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突然地抓住宁小婉的手腕,独孤寒眼眸一寒,“他武功确实很高,可若是一国的军队,他未必应付的过来?”
“倘若,”宁小婉不顾着疼痛用力的抽出手,“再加上一个我呢?我的能力,你也该知道。”
独孤寒的瞳孔突然放大,“你知道了是吗?”
宁小婉但笑不语,他的手法确实是高明的,借刀杀人、栽赃陷害、鱼目混珠用的得心应手,可他却忽略了一点,他的眼神和身体常常会不受控制的泄露他心底的秘密。一个人伪装了太久,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泄露破绽。
那些曾经暗地里杀害封寒钰的人,大部分由封寒钰解决,还有一部分却是早一步被人干掉了。那个时候她就在想究竟是什么人在暗地里帮助他们?直到在离城碰见了独孤寒,无意中看到他腰间的挂着的小小木牌,那个时候她才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一个冷宫皇子,常年生活在最受人瞧不起的冷宫偏殿,如何能单纯无害?那些压下的不甘和屈辱,终究会在某个时刻全部还给欺凌着他的人。
“宁小婉,一个人太过聪明了,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不过,”隔着衣衫压着胸膛内放着的一个泥娃娃,他神色温柔地说道:“你是个例外。”
“宁小婉,”独孤寒背过身,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虚空传来,饱含着沧桑和孤寂,“你可知道,我的心中充满了怨恨。同样是皇子,为何我一出生就被驱逐冷宫?受尽宫女太监的欺凌和白眼。吃着嗖掉的饭菜,好几次因为病痛的折磨而疼的死去活来,可我告诉自己,我要活下去,等我长大了,有了权力,就将这些欺凌过我的人踩在脚下。”
“每日天明之际侍卫换班时间,我就偷偷地爬到上书房窗外的一棵老槐树上,听着夫子说文解字,演示着字的写法,回去之后自己练习。日复一日,将所有的字都学了个遍后,我便偷了御膳房五日的馒头,一个人闯入翰林院,躲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将里面的书一一看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我八岁那年,终于将所有的史书典籍全部读完。我知道,没有才学的人做不成大事……”
一片叶子悠然的从眼前飘过,宁小婉听着独孤寒的讲述,仿佛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孩子蜷缩着瘦小的身躯,在寒冬冷月、酷暑灼热、冰霜朔风的季节,或是汗流浃背,或是手指通红,或是瑟瑟发抖的穿梭于冷宫、上书房和翰林院。
“或许我该感谢你,”独孤寒转过身,“因为你,我的目的早早的便达成,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对付如今权势滔天的封寒钰之时,陡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你说,一个女子为一个男子做到这种地步,那个男子应该如何想?”
宁小婉淡然一笑,转身慢慢的朝屋里走去,轻飘飘的一句话顺着翻飞的裙摆飞过来,“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阿钰太过劳累。西越朝政,该是国君烦扰之事,不应当劳累于他。”
女子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飘飞的落叶中,独孤寒看着迎风招展的梧桐树叶,蓦地笑了,无论她做什么,心中想着的也只是那个人而已。他说什么,做什么也是无用。那般情感深厚的两人,他人再无介入之地。
可是,那些他曾经爱过的时光,只是一个泥娃娃就让他欣喜若狂的心情,那些想要找到她、与她重逢的期待,终究还是想做些什么来祭奠这一份温暖。
“宁小婉,我要你记住,我的皇后只是她。”
响彻云霄的宣誓叫宁小婉顿住脚步,转身,相隔甚远的独孤寒正高举着一个憨态可掬的泥娃娃,笑容坚定,眼眸温柔。
垂眼,宁小婉再不停留的回了屋子,将所有的一切阻挡在厚重的门外。
有些人,有些执念,终其一生也无法放下。
暖阳高悬,金光璀璨,帝都高悬的红绸迎风招展,八十一门礼炮齐声震天。凌驾于整个皇城之上的双龙戏珠高台上,九五之尊傲视天地。金冠高束,张牙舞爪的金龙不怒自威,明黄的袍子是天底下最让人不敢仰视的圣物。
钦天监高声吟诵,乐师奏着高昂的乐章,百鸟齐飞,御林军身姿挺拔,皇城之外的百姓个个屏声静气。
“……甲子年六月初一,瑞帝第六子独孤寒荣登大宝,字昭,为西越第五十三代国君,以告上天,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林军及众位大臣一一跪下,响彻云霄的呼声从威严的皇城,穿破重重厚重的金门,传至百姓耳中。
新帝立,从今后,西越必然会拉开新的篇章。文武百官跪伏在地,看着那个站在高台之上的帝王,心潮澎湃,血涌翻腾。
“诸位卿家免礼。”居高临下的一一扫过如蚂蚁般大小的众人,封寒钰朗声道。帝王家的威严之气,自此刻散开。
“谢皇上。”
“朕初登大宝,于国事尚有许多不明白之处,还要多多仰仗摄政王,替朕排忧解难。”转身,独孤寒定定的看着旁边的封寒钰,唯一一个有资格有权利站在帝王台上之人。
“皇上言重了,微臣处理朝政是受先帝所托,对朝政的了解因时日尚浅,并不能帮到皇上什么,皇上不妨让在朝多年的丞相和太师大人协助。臣以为皇上英明神武,不出月余定然能将国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独孤寒深深地看了眼封寒钰,良久方道:“即是如此,朕便不勉强了。王爷为国事操劳至今,朕定然要好好嘉奖一番才是。听说王爷和王妃并未来得及行成亲之礼,想必这应当是王爷心中最在意的事了,这样吧,朕便再次赐婚于王爷和王妃,命钦天监择一吉时,让王爷和王妃有情人终成眷属。”
勾唇,封寒钰微微一笑,“谢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