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阿水曾经住的吊脚楼院子里齐聚,围坐在石桌前,准备商量下一步计划。此时姜问曦已除了假面皮,又恢复了原本精致淡雅的面容。
刑岳带着几分悲切的问道:“谁先说?”
初时迎接众人的苗寨女孩便轻快的站起了身,一双大眼同阿水一般精灵俏皮:“我先来说吧,我是新任九寨圣女,诸位可以叫我阿蔓。”
此语一出,众人目光倏的全都聚集在阿蔓身上。
阿蔓也不过十四五岁模样,与阿水年龄相当,此时也穿着阿水一样的衣裳,带着阿水一样的头饰。一双大眼清澈俏皮,竟然也同阿水一般无二。
刑岳痴痴的盯了一会阿蔓,阿蔓对着刑岳,似是满含深情的微微一笑,刑岳慌得低下了头,心中顿时掀起一丝痛楚。
“我们苗家圣女,为了九寨而生九寨而死,阿水为了九寨安宁,死得其所,诸位若是顾念阿水,便将阿水记在心中,偶尔怀恋一下,便好!”说完,阿蔓转头,对着刑岳,拿出一个物件:“刑公子,这是阿水玉精魂上的绳结,此结是受了圣女祝福的,可保平安,你收着权当做个念想吧。”
阿蔓抬着手,手中一条嫩绿色的绳结在日光下似是有些刺目。刑岳抬起手,微微有些颤抖的接过绳结。这绳结挽着不知名的花朵,曾经挂在阿水项间坠着玉精魂。刑岳轻轻地摩挲着,仿若看着这嫩绿色的绳结在阳光下一颠一颠的,在阿水脖项间雀跃着。
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刑岳把绳结塞进怀里,释怀的一笑:“罢了,阿水如此爱笑的女孩,因着我……我也该笑着面对。阿蔓,你就来说说,你可知晓你寨中有何事需得我们为你解忧?”
阿蔓见刑岳笑了,也就莞尔一笑道:“阿蔓自是知晓,只是此一事还需要那张做的匆忙的面皮。”
姜问曦闻言,在旁自怀中拿出两块面皮放在石桌上,一块是假姜若清脸上掉下来已经有些僵硬的面皮,另一块是阿水送给姜问曦在佚城所戴,如今已洗了下来,依旧完整,柔软如初。
阿蔓上前,拿起两块面皮,仔细揣摩着,口中喃喃自语:“这块新的是阿水的手工,这我看得出。这块旧的怎得如此僵硬?”
边说边皱起眉头,撅着小嘴连连摇头:“姜真人,你因何确定这面皮是我苗寨所制?”
姜问曦道:“只因工艺和材料应出自此处,并无其他证据。”
阿蔓依旧连连摇头:“若这面皮是我族人所制,这技艺也太差了,怕是个小孩子做的。”
说着拎起阿水制的那块面皮,举到众人面前:“你们看,阿水制的这块,姜真人揭下来依旧柔软如初,我再洗练一下,贴上依旧如同真人皮肤一般。”
刑岳接过面皮,也摩挲了一会,抬头问阿蔓:“这块面皮是阿水制的,其他人可是也有如此手艺?”
阿蔓扬着眉毛点点头:“阿水制皮的手艺是一流的,其他人就算不如她好,也不会制成这样,最多就是揭下来便破了,或是厚了些,表情不自然。”
说着又拿起假若清的面皮在手中抖着:“这块面皮倒是不厚,但只怕是配方不对,若是越来越硬,恐怕戴不了多久便会自脸上掉下来了。”
“那便是了,那假若清摔在地上自己掉了面皮,应该是不服帖了。只是……到底是谁制的这块面皮呢?即便是苗寨中人,又如何查呢?”
众人都沉默起来,这苗寨是个统称,绕着山又分九寨,各寨中宗族不同,又有五宗,各宗虽不在一寨却互通有无。同宗之人便共进退。故此,这苗寨关系甚是复杂,若是要找一人没个十足的说服力怕是十成十的找不到。
“有了,”阿蔓忽然自石桌前跳起身,自腰间瓶子里抓了一把药粉往院外一撒,等了一会,又回转身道,“过几日是我寨里吃新节,我便把这节日比赛助兴的技艺定为做面皮,每个人都要做,这样就能找到那个技艺不精的人。”
“此法好是好,只是能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做?”
“每年节日的助兴项目都是圣女来选定的,多少人来参加,谁来参加,圣女都会定好,我若是要所有人都参加,这九寨几百人便都会参加的,各个寨主也都会尽职尽责。”
“吃新节在何时?”姜问曦插了一句。
“五日后,刚好我此时便放出消息,就不会有人以时间太短为由不参加了。”
“好像阿水说,这最后一道工序是要用药水泡制十多天,这五天……”刑岳似是有些担心。
“泡的时间短面皮便不太生动,但大家都是如此,也能分出高低,而且若是有人用制好的面皮充数,也一眼便能看出。”阿蔓带着几分得意,显然觉得自己的主意十分周全。
刑岳拍了声手,笑笑道:“没想到你人不大,想的还挺周全。如此说,这主意还真是不错。姜真人如何看?”
姜问曦瞥一眼众人,淡淡道:“甚好。”
“那此事便如此定了,阿蔓等下就去通知所有人开始做面皮吧。”
刑岳说着看看阿蔓,见阿蔓微笑着点头,便转头对着姜若清,“若清,你可还好?”
姜若清嘴角微微一挑,轻哼一声道:“你倒是还能想起我!”
刑岳也微微笑着站起身,一抬手拍在姜若清肩膀上:“这一别,恍如隔世,见你还能同我生气,真好。”
刑岳说的感性,姜若清心中竟是一酸,本来还想怼刑岳几句换换气氛,结果自己也被搞得忧伤起来。
姜若清也抬起一只手,搭在刑岳放在自己肩膀的手腕上:“若清知晓,你们为了救若清……”姜若清说着竟似是有些哽咽,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
“你们俩又不是女儿家,磨磨唧唧黏黏糊糊的看的人心焦。”姜仙凝眼见好容易放下的忧伤似是又要泛滥起来,急忙起身截住了话头。
话才出口,只听身旁一声轻笑,魑离慵懒的声音传来:“小桃子如此豪爽,倒也不像是个女儿家。”
姜仙凝瞪了一眼魑离:“你是想笑我?还是夸我?”
“自是夸你!”魑离依旧道。
姜仙凝对魑离翻了个白眼:“等下有话问你,”说着转头对姜若清,“此时若清师侄先说说你,如何你就自精魔八狱阵外丢了?怎得就被关在寒冰狱里去了?是君夜殇去掳的你,还是陌将军?”
姜若清见姜仙凝抛了一堆问题,果真没得时间再去悲伤,低头略一沉吟道:“你们进去不久,好似也就只吹了两三次清宁诀,便有个人在黑雾中行动,好似探头探脑向我这里张望。”
“然后,你去追他了?”
“没有,师祖嘱咐过不得远离。只在阵旁吹奏清宁诀。若清便假装没看见,只心里掂量着,怕是魅仙又折返回来了。
谁知还没想明白便被人从后脑来了一下,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已经入了寒冰狱。”
姜仙凝同刑岳对看一眼,眼中有些疑惑,又转头看看师尊,低下头,三人都未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