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岳,此时已宵禁,你来此作何?”
“姜真人来得,我却来不得?”刑岳似是并不如从前般惧怕姜问曦,只目光炯炯的拦住两人去路。
姜问曦自鼻中发出一声轻笑,并不搭理刑岳,而是稍稍侧身拉着姜仙凝继续向前走去。不过才走了两步,才刚刚同刑岳并肩。刑岳便忽然后退一步,伸手又再拦住了二人。
“你作何?”姜问曦冷声道。
“我邢家表小姐,自然我要带走。”刑岳也不甘示弱。
姜问曦依旧不搭言,再向旁边闪了闪身,试图绕过刑岳。但刑岳似是铁了心要缠住二人,一个转身,绕到二人身前,又再伸手,拦住去路。
姜问曦审视的看着刑岳,声音带了些许怒意:“便是此时带走她,她也不是你邢家表小姐。你又何必执着?”
“执着?恐怕执着的是姜真人你吧?”刑岳依旧拦住二人,忽的提高了声音,“从前刑岳不是没问过姜真人,在苗寨时,姜真人是如何回应的?而后又是如何没护住阿凝,令其被逼下断魂崖的?虽是那时姜真人受了伤,但终究不是没护住吗?如今阿凝是我邢家表小姐,如此身份即不用再受委屈,我刑家也可名正言顺的护着。可姜真人却硬要带她回缥缈。此时回去,以姜真人功法当真能护住阿凝?你怎知姜蓝不会再把她打下断魂崖?若是再死一次,便是大罗真仙也救不得她了。”
姜问曦微微愣了一时,依旧不理刑岳,只避开阻拦依旧向前走去。姜仙凝懵懵懂懂跟在身后,似是醉了,目光有些混沌,对两人所言并不在意。
刑岳见二人走了,便一伸手,拉住姜仙凝手臂,眼睛却毫不示弱的盯着姜问曦:“刑岳决不会让姜真人带走阿凝。”
姜问曦猛的转头,眼神狠厉冷冽的瞪了一眼刑岳的手,竟是一抬手奔着这手打了过去。
刑岳一时不敢硬来,只得松了手微微闪身,让开姜问曦掌风。但却一个箭步依旧拦在二人身前。抬手去推姜问曦。
“便是姜真人要动手,刑岳也依旧要拦着。姜真人把阿凝留下来。”
姜问曦闻言似是真的动了怒气,一个转身将姜仙凝轻推在路边,反手一掌便奔刑岳胸口打来。刑岳见此一掌来的缓慢,微微一侧身闪过掌风,竟也一抬手奔姜问曦肩头打了过去。
姜问曦自是转手接住,但刑岳却觉得这一掌接的并无多少真气,不知是姜问曦有意相让还是果真尚未恢复。但刑岳心中却是有些了然,今日并非必然输于姜问曦。
想到此,刑岳便也放开架势,硬生生接住姜问曦拳脚,掌掌生风的也奔着姜问曦猛攻而来。
本是一招制胜的仙师,如今不知因着何事,竟同刑岳这晚辈打了三炷香的工夫也没分胜负。
刑岳气喘吁吁的一边接姜问曦的招式,一边对姜问曦道:“姜真人,如今我刑岳都能同你打上几炷香的时辰,若是你硬拖阿凝回缥缈,一旦被人发现,你如何保护阿凝?此一事,到底你姜真人执着还是我刑岳执着?”
姜问曦并不答言,只是一掌紧似一掌继续奔刑岳打来,招式之间竟显得有些着急,似是想要急于打发了刑岳。刑岳虽是费心费力,但终究还是能勉强接下这一招一式。
抽个空隙,刑岳虚幻一招跳出圈外,拄着腿粗重的喘着气喊道:“姜真人!”
此声高昂,姜问曦闻言也是微微一顿,刑岳闪一闪身,继续道:“你若是真心为阿凝所想,便舍了缥缈,带她躲开这三界的是是非非。你可是能做到?若能,你便带她走。刑岳决不横加阻挠。”
姜问曦闻言并未继续出手,轻轻收回迈了一步的脚,竟是破天荒的答了刑岳。
“此时缥缈被人抢了麒麟金鼎,仙门地位大不如前。仙门中大多门派皆是望风使舵,人云亦云之辈。如今见缥缈失利更加是要踩上一脚。若是没了我,缥缈便不止一个落魄能形容。试问,此时我却如何能走?”
“若姜真人不能走,便不要再招惹阿凝。阿凝此次已被伤的千疮百孔,姜真人便不要再雪上加霜。既是不能许她未来,便不要给她希望。
姜真人可是知晓,便是姜真人一个留恋的眼神,阿凝便会义无反顾的跟你走。
阿凝已是死过一次,如今好容易接受了被众人抛弃的事实。姜真人便不要再将她带回去,给她希望,待到无奈之时再将她抛弃一次。
若是姜真人真的顾着阿凝,便待得能许她未来,护她平安,同她行迹天涯之时再来寻她。可好?
姜真人不愿让阿凝在我邢家,无非是怕我横刀夺爱吧?但姜真人可知阿凝心中,自始至终便只有她师尊一人。
姜真人做了那许多事,不过也是要护阿凝周全,此次却无需因着我便乱了方寸。阿凝终究是不将我放在眼中的。”刑岳本是慷慨陈词,说到最后却渐渐没了声音。
姜问曦却听的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将刑岳所言,一字不落听入耳中。
沉默些许时辰,姜问曦才幽幽道:“你将她带回去吧。待我处理了那扰乱仙门的幕后黑手,将缥缈扶回正轨之时,再来寻凝儿。你便好生照顾她,却是休要逾矩。”
刑岳苦笑一下,自嘲道:“我倒是想要逾矩,奈何便是我真做了如何逾矩之事,也难得阿凝之心。姜真人尽管放心便好,阿凝在刑府都是由我阿姐照看。只是此事既已商定,姜真人便休要再给阿凝留下希望,徒令她伤心难过才好。”
姜问曦微点头,话语中颇有些落寞:“我自有分寸。”
此事商定完毕,两人便转身去扶被姜问曦推在路边的姜仙凝。怎知一个转身却不见姜仙凝站在路边。再细看时,姜仙凝竟是躺在路边不省人事,早已醉倒多时了。
第二日,按照张员外安排,是要在这镇上休息一日。
姜仙凝昨日醉酒,一直酣睡至晌午才朦胧的醒来。
姜仙凝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仔仔细细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师尊似是满眼柔情,还说过要带自己回缥缈。但此时屋里屋外全然无人,一片安静。
师尊那模糊的笑颜和话语醒来时却好似黄粱一梦,不知真假。
姜仙凝勉强站起身,瞬间感觉脚下踩着一朵棉桃。摇摇晃晃便奔刑岳卧房,仔仔细细盘问刑岳一番,刑岳却是好似毫不知情。
再一日,张员外终于歇够继续上路。姜仙凝偷眼再看师尊,依旧是一张冷脸,一副漠然不关己的模样。姜仙凝心中微微点头:想来还真是个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