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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离涯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浑身脱了力似的酸软。
说起来也是正常,昨夜是炎煞之气发作之日,自己趁着夜色去了城郊一通发作之后便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踉踉跄跄的回到旅馆躺下,再度醒来已是翌日。
炎煞之气发作时楚离涯的记忆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的觉得好像遇到了什么人,又好像不是人,或者只是一个幻象,总而言之昨晚她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空无一物空无一人,大约也就是没事……罢?
当起迟了的楚离涯收拾完毕的时候,据袁深雨说一早就出去打探消息的陈夜修刚好回到旅店。
“我倒是打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信息,”陈夜修将其他三人引入自己的房间,微微一笑道,“是从一个驿卒那里听来的,他送了十年的信件物什,来往荆州雍州,景阳城也是其中一个落脚点。”
除去千里传音或者专门以搜集讯息为专精的人士势力,普通城池中消息最为灵通迅速的无非是两种人——商旅和驿卒。
前者是为活计经营奔波,想那坊市行情变化万千,胜过六月晴雨,而且受的限制又诸多,买卖经营若是不有着最灵通的消息,最快的口舌、最细量的打算,多半是要血本无归;而驿站是司管书信往来,通达四方,一路山的风声雨点听到的也会只多不少。
“雍州纷乱,如果不是某种巫术邪道闹的太凶,是根本不会引起多大恐慌的,因为这里的人已经习以为常,”陈夜修看向楚离涯的穆非城,“就如离涯和非城昨日问及普通人家,根本分不出来普通修士和邪道的区别,所以很难从他们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那位驿卒南来北往多年,见闻也颇广,告诉了我一件关于雍州血祭邪术比较可信的资料。”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一个帮会?一个家族,还是别的什么势力?”
“都不是,而是一种,景阳城以及附近几个城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习俗约定。”
“……习,俗?”
“景阳城来往的人很多,修行方法不同,所信奉神明也不同,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这里真正的,一直被忽略的本土人却始终信奉着他们的一个名为‘桃木’的神明,对于日复一日存活于风沙大漠中的人来说,桃木是可以带来幸福天堂的神灵,需要时时叩拜,时时虔心敬畏。”
“就像道士要拜三清,和尚要拜如来一样嘛,挺正常啊,”穆非城不解道,“拜神就拜神,和血祭又有什么关系?”
“非城莫急,待我慢慢说来,”陈夜修颔首,略一沉思继续道,“听那名驿卒说,据闻早在几十年前那位桃木神明所要求供养不过香烛瓜果,聊表心意,便能庇佑荒漠中人一年有所收成得以糊口,但是最近几十年来,却传闻要求要以活人上供祭祀方能如愿,否则城镇之间风沙迭起,再无安宁。此处本土信奉桃木的百姓无法,只能牺牲部分人的性命给桃木作为贡品以求得年年平安。”
楚离涯听到这里都呆住了,“以活人为贡品?这岂是仙神之道?”
“自然不是,曾有中原修士提过,景阳城人供奉的桃木很可能非神而妖,以活人精血为养料提升修为,但是在这里祖祖辈辈活着的景阳人很难接受这个说法,总认为牺牲一小部分人换来大部分人的安全是值得的,你要知道,在太困苦的环境下求生存的人,总不太把人命当回事。”
“……那然后呢?如果只是本土人野蛮献祭,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风声。”袁深雨总算开口问道。
“确实,这只是个开始,如果只是本地人蒙昧不清的供神,最多落得一个野蛮的名声,不会闹的一片腥风血雨,但就在不久之前,桃木真身现于景阳城,挥手之间天降甘霖,草木发生,当地信奉桃木的百姓争相叩拜,外人也叹为观止,甚至开始流传起只要供给桃木仙神足够多的血水,就能蒙的神明庇佑,获得超凡脱俗的力量。”
“……听起来大约贪心不足蛇吞象,普通百姓供给的那点精血已经不够那位桃妖消耗了罢。”楚离涯不冷不热的说道。
“景阳城中有些势力的组织纷纷为夺得桃木仙神的垂青,纷纷以各种方式让活人或主动或被迫的上供血祭,名头千奇百怪,而且因为当地人多少都对桃木有敬畏之心,这些事做得简直可谓冠冕堂皇,也不被称作血祭,而是……奉神。”陈夜修说到这里也觉得无奈了,如画的眉宇轻蹙,“而被奉献给桃木的牺牲品都会在每月十五被推入景阳城外十里处的武陵庙,封闭庙门一整夜,第二日前去看时,献祭的人都已暴毙,满身惨白,全部的血都被吸取干净。”
穆非城一拍桌子,“搞了半天就是一棵自称神的妖怪害人啊,那简单,我们去把那什么桃木除掉,都不用等同门来,就能解决这件雍州血祭的事情了。”
“不,并非如此简单,它确乎有不弱的法术造诣,能在这荒漠之中挥手召雨已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之前多年又庇佑景阳这一块,桃木在这一块享有很高的声望,我还去了坊市之间询问当地老人对于奉神一事的看法……结果他们竟然说若没有桃木仙神,景阳城早已被黄沙淹没彻底化作死城,人怎可与神仙斗,绝对不可开罪桃木上仙。”
“这……这拜神拜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