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无边的混沌,到底是由谁在主宰……
飘散在时光洪流里的只言片语,往事尘沙,再无踪迹……
为何梦境迭起之中,却将它们不断重现……
袁深雨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神态自若的往前走去,这条路好像漫无边际,实际上又很狭窄,他的步子是一条笔直的直线,通往黑暗的另一头。
“我想我已知道我是谁,”袁深雨停下脚步,自言自语的说道,“此时却无所前行的方向,我是不是太失败了?”
一片纯正的黑暗之中,突然融出一点光,一开始只是很小的一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变强,那光明昭彰纯净,如同传说中无上圣地里的光辉,从地底深处最寒冷的黑暗里带来温暖和希望。
有人从这道光里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全身青绿罗裳的年轻少女,面容清新娇俏,如同山野间奔跑的精灵,乌黑的辫子上缠绕着翠绿的带子,插着仿佛新摘下来还带着露水的鲜花,身体周围包绕着一阵始终不散的柔和清风,巨大的裙摆层层折叠,如同新鲜的大荷叶。
那个少女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袁深雨一样,面带着阳光四溢的笑容,足下踏过的地方黑暗不断退散,走出了一条明亮无比芳草清新的长道,那条芳草小径不断匀散扩张,本来寂静无声的黑暗世界好像在被无形的手撕裂,生命充满世间。
最后整个空间都变得亮了起来,天上温暖的眼光温柔的普照万物,大地上丛生着青翠的露草和无名的鲜花,一株巨大无比的树矗立在正中央,枝叶繁茂到不可思议,异香在柔和的风里缓缓传播,绿衣长辫的少女倚靠在巨大的树下手里转着一朵凤仙花,素白的小手一片一片的摘着花瓣,一切美好的自然而又纯净。
正在此时,本来碧蓝的天空划过一道明亮的伤痕。
袁深雨习以为常的对着突变的天空望去,半空中慢慢出现的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她的身材高大异常,脸似乎挺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她的眼神苍老到连循环往复如日月轮回都觉得寂寞。女人留着苍银色的齐颈短发,坚硬生冷无比,瞳孔是烧灼的金黄色,如同最灼热岩浆上的耀斑部分,只是看一眼都会觉得眼睛发疼,眉如剑锋,唇如刀琢,说不上难看,但也只是周正。
沉重深红的披风在她的身后飞舞,银亮深沉的铠甲包裹了她身上几乎每一寸肌肤,硬挺的立领上金线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咒文。手上套着镶满金属钉的手套,一把比袁深雨还要长的巨剑被她单手握着,斜在身侧,如同一条蛰伏的巨龙。她身为一个女人,线条实在是太坚硬了,坚硬的让世间无数自称铁血好汉的男人自惭形秽,觉得自己真应该扔了手里的破铜烂铁回去带孙子。
那并非是形貌上的坚硬,而是身处高位日积月累而形成的,自然而然的威仪,她已经习惯了那种矗立天地巉岩般的威严,所以脸上再也融化不出一丝一毫的柔软温情。
威严,永远伴随着孤独而生。
天空,电闪雷鸣,地上,烟瘴丛生。
本来芳草鲜美生机勃勃的原野,转瞬间成了荆棘肆意电光石火的战场。
绿衣少女面色惊慌的望向天空中出现宛若修罗战神的女人,一时目瞪口呆,天雷之怒的轰鸣下,她整个人,和她带来的一切美好,如同精美无用的花瓶,轻轻一触,便成了一地碎片残渣。
“你!你当真不留人活路?!”
“若给了你活路,何人来给我活路。”灰发女人冷冰冰的开口,手里的巨剑慢慢的抬了起来。
那是一把通体纯银白,剑柄和剑格却明黄玄黑交织的宽阔巨剑,此时剑上闪着莫名忽闪的紫光,兹兹有声,天空乌云翻滚,浓厚泼墨,无数明亮的闪电交错汇集,化成一道让人双目爆盲的光柱狠狠冲天而下,直接撞击到女人高高举起的巨剑上。
灰发银甲的女人全身笼罩在天雷的灭世暴怒加身中神态如常,但黄金瞳中似乎都有电流爆闪而过。
绿衣少女狠狠的咬着牙,一张俏脸都有些扭曲,随着她纤细手臂的挥舞,大地在震颤,分裂,狂暴无比的风汹涌如潮,又如同无数铺天盖地的利刃无差别的笔直扑向笼罩在九霄雷霆罩中的女人。
袁深雨坐在一边,看着画面逐渐静止,崩裂,碎成无数闪亮的碎片,在重归黑暗的空间里像是无数雨滴一样坠落。
时间重归静止,袁深雨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碎片逐渐回归黑暗和虚无,伸出了自己的手,对着那片深沉的黑暗。
一个小小的光点逐渐走进,那片光再度变强。
这一次走过来的是两个人,携手而行,他们周围的背景都是纯黑色的,整个空间里只有这两个人身上有着色彩和活气。
其中一个是自己幼年开始就无数次在梦境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少年,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及腰的翠绿长发,深邃瑰丽的瞳孔是墨绿色,颈上挂着一串各色的琉璃串,身罩纯白和深绿相间的复杂长袍,常常的绶带和丝绦无风自动,十六七岁的年纪,明亮如同阳光的笑容,那是和相同面容的袁深雨完全不一样的。
另外一个是刚才的灰发女人,她的面色仍旧生冷坚毅,身上却换了个装束,身上穿着一套纯白金边的华装,长摆广袖,威严不减,神态沉静,瞳孔如同在熔炉中融化的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