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架骨架最完整的亭子边站了半晌,楚离涯和穆非城相继睁开了眼睛,据灵陵说,鬼眼通已经彻底被开启。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楚离涯和穆非城还是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离他们最近的游魂仅仅只有五步之遥,那冤魂脸上没有一块好肉,扯出来的眼球筋络软哒哒的垂落在棕黄干瘪的脸上,像是一团捣烂了的豆豉酱,身上的衣服全都撕扯烂了,露出一身血淋淋的烂肉和发黑的骨骼。
而这只是其中一个,更远些的地方,飘飘荡荡的游移着好几个身体已经完全变形稀烂、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看不出来的恶鬼幽灵,他们的身体周围围绕着一圈猩红的光与气,对楚离涯
来说这很熟悉,因为这是煞气的一种——阴血煞气,和楚离涯的烈炎煞气虽然走向秉性完全不同但是本质确实一致,都是极其沉重的狠戾之气沉积发酵而成的狠恶之力。
“……离涯,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怎么……都这么……残缺不全?”
穆非城的声音响在楚离涯的耳旁,而楚离涯则半天没有回答。
穆非城好像突然想起了点什么。
对了,四年前,紫烟镇。
……穆非城偏过头,看到楚离涯的胸脯起伏不定,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急促起来,如同一只按捺不住的猛兽,急着想要将獠牙尖齿亮出来,狠狠的去发泄一切暴戾凶狠。
这个情形……和当年的紫烟镇,太相似了。
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无一活口的宅院。
如今紫烟镇惨案已经过去四年了,如果再度回到那座已经是死城,早已被草木覆盖淹没的紫烟镇,会是怎样一副景象?所有的魂灵被困在凶杀现场,悲哀嚎啕,却不能解脱?
“那个……离涯,”穆非城轻声传音道,“青城派后来是派人去了紫烟镇度化亡灵的,你的家人……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真的!”
“……”
眼白里有些充血,拳头攥紧了几次又松开,楚离涯过了半天才
微微的“嗯”了一声,“我知道,我没事。”
“……”紫烟镇出事的时候两人都是涉世未深,年纪不过十三四岁,其实当时都已经有些吓得精神恍惚,穆非城仔细回忆着当天的细节,却发现很多已经想不起来了,好像脑海里有着一道墙死命的抗拒着一切细节相关的镜头涌入。但是模糊的血光四溅,尸体成堆却还是记得,想起来还是一阵一阵的骨头发酸。
“我真的没事,”好像穆非城不相信似的,楚离涯又说了一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虽然说一点不在意肯定是假的,但是也不会至于失态了。”
“非城,离涯,”灵陵的声音细细的响起,“听好了,你们现在所站立的位置是鬼气最为稀薄的前院,看到的不过是一些修为浅薄的家丁一类,所以可以任意在他们面前走动他们也不会发现你们,但是越往宅子深处走,鬼气和煞气也就越浓烈,也许有些厉害的角色就可以识破我覆盖在你们身上的鬼术,所以你们还是要一路小心为上!”
“知道了灵陵。”非城咬咬牙看向楚离涯,将自己的弩枪握在了右手,这把弩弓早已和几年前仅仅木料制作的弩是云泥之别,虽然铸剑师被称为铸剑师,不过剑有百兵之君的名号,真正意义上是什么兵刃武器都可铸造锻炼的——这把弩名为一木,嗯还是一如既往穆非城的风格,简单好记。
无需多言材料的珍贵坚韧和锻造的手法,此弩最大的特点是附着了化形符,将灵力直接实体化为弩矢,所以无需在填充实体箭,方便了许多,抬手飞射出去的是一串带着残影的碧色流光,威力也不比木身铁头的普通箭矢。
“离涯,越往深处走越危险,身上的法术也有可能被识破,万事小心。”看到把火鸟单手握着,缓步向深处前行的楚离涯,穆非城的传音递了过去。
绕过被杂草完全覆盖住看不出原型的大约是假山的一座干涸水池景,触目即是两座完全塌了的堂室,旁边蹲着个个身形似乎是个幼儿的无头幽魂,手里正在玩着一个球,走进一看居然是他自己的脑袋。
“离涯,这里……怎么这么多骨头?”
穆非城脚前就是一大块如同荆棘剑的森白骨头,直直的在那里
立着,旁边还有一些零散的大块骨头,一个人的骨头破碎到这种地步,生前该是死的如何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