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小的黑色蝴蝶从窗外飞了进来,像是一片纯黑轻薄的雪花。
袁深雨半坐半靠在床上,头发柔软却有些枯干的垂落在身侧,掩盖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一双深如沉海的眼睛倒是并未黯淡褪色,依旧深邃瑰丽,那只蝴蝶闯入视线在他身边围绕的时候,他只是眼睑微微一动,脸色不变的伸出手接住那只冥心蝶。
黑色的蝴蝶停留在了他苍白的指尖,翅膀息微,触角颤动。
“你回来了。”
“看来,你也回来了。但是逃避,有意义吗?”
陈夜修的声音凭空响起,好像是从这黑蝶中传来,又像是在屋子的每个角落回响,但是又只传达于袁深雨的脑海中。
“意义?什么意义?”袁深雨冷笑,眸子里渗出晦涩不清的迷雾,“不过是选的路不同,我的路,难道还要你来代选吗?”
“虽然性子不同,身份不同,时代不同了,话却还是一样难听呵……”
袁深雨似乎有些恼怒,但是终究没有发作,到最后手一挥,将冥心蝶托了出去,“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破碎了的东西再也无法还原,何必执着,何必停滞不前。”
“有人一直愿意相信可以还原,并且一直在等。”
“还原了又如何,无法保持,终究还是要再次损坏别离,之前已经有过一次,何苦执着于再一次,当年他无能为力的事情,我又如何能做到。”袁深雨苦笑了一下,“强大如斯亦是逃不过天道轮回,自然规章,其实你说的没错,但与其说是逃避,不过是在多争取一些时间罢了。”
“你现在自闭视听,封闭灵力,能力被压制的只剩下冰山一角,究竟是如何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知道注定的结果,也就是求个过程不至于太过无奈。”
“人间的格局如今十分有趣,红尘中人为了自救,大约也会做出些努力,”陈夜修的语气变得有些讽刺起来,“我想作为你,不知在不久的将来该如何处事?投身其中还是置身事外?”
“这能由得我吗?我反正是不会嫌获得太长的。”袁深雨嗤笑,“可逆天改命,这份雄心壮志又不是我的。”
那黑色的蝴蝶在半空盘旋了一圈,然后幻化成了陈夜修完整而虚幻的一个影像,玄衣长剑,一如几年前。
“可是无论如何,我尊敬的苏冥雨殿下,陛下可一直等待着与您的重逢。”
听到“苏冥雨”这三个字,袁深雨的指甲深深的扣进了手掌的皮肉里,一阵发白的痕迹,“我想,我现在的名字叫做袁深雨,苏冥雨已经死去太久,坏了的东西,就算是再巧手的工匠,也不可能完全修复还原。”
苏冥雨这个名字袁深雨不陌生,因为这个人在袁深雨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苏冥雨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翠绿色的长发,碧翠的瞳孔里仿佛可以沉沦一个世界,笑容温暖灿烂如同朝霞夏花,无暇无垢,他的身边一半是深夜一样的黑暗,一半是白昼一样的圣光,从无尽的虚空中撕开一条裂缝,走了出来。
“陛下”他也不陌生。
“她怎么样。”袁深雨过了很久才开口发问。
“陛下感知,岂非区区在下可以妄言,巅峰寒苦,大约只有殿下能共知一二了。”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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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水没住几天,楚离涯和穆非城分别整顿了一番,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向着更北边的月窑岭出发。虽然御剑之术可以使用,但是据灵陵说离月窑岭越近,高空之中的寒气就越盛,阴阳不可调和之气激荡更加激烈,以及生灵受到圣树结界影响也愈发严重。
“所以剩下的路只能靠走去了?”
“自然,圣树结界威力并非凡人可抵挡,我们靠的越近实力就会被削的越弱,高空御剑实在不够保险,还是稳妥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