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穆非城还是出来的太匆忙了,只听到袁深雨还留在天仓山,根本没有多问几句就急忙忙的跑出来,但是仔细一想那么大一个活人只要走过路过总有人能看到,到处问问总能找得到。
幽谷飞泉出了名的冷僻安静,方圆多大地都没能见个人影,从幽谷飞泉的地界出来之后穆非城顿时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心想幽谷飞泉那种几乎是终年泡在水里又湿又冷的环境没点功力底子时间长了怕真是要受不了,但是偏偏就有人喜欢。
袁深雨虽然在青城辈分高,也有了几年的资历,但是见过他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即使都知道青城有个小孩长老,但是若是旁人去认,大约更多的是认得袁深雨一套合规制的道袍。毕竟实力这种东西不能写在脸上,更多人还是不会想到一个连少年都算不上的躯壳里包裹着如何强大的力量。
微微冷静下来的穆非城向周围望了一圈,前面是一片茂盛的五角枫林,只是不是深秋时节所以叶子还是鲜嫩的绿色,等到时日到了,那叶子虽然不会凋落却全都会变成鲜红明亮,云蒸霞蔚的美不胜收。
正当他准备思索出个接下去应该去的地方继续找人的时候,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从枫林里走了出来,闯进了穆非城的视线。
那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少年,黑色的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刘海和乱翘起的头发和自己有的一拼,身上的道袍好像比旁人特意剪裁的短些,手臂和腿上都打着绑带,比起一个修士更像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士剑客。
“……奇怪?那个人是谁……”穆非城看那个人觉得奇怪第一眼自然是因为道袍,和自己以及离涯的制式完全不一样,要说是年纪小的前辈,也不大可能,毕竟和呈和袁深雨的道袍他也是看过的,和这个少年的也不一样,总不能理解为他是元字辈的。
虽然在楚离涯和穆非城去月窑岭寻药之前太和宫就有人前来,但是穆非城之前一心机关铸剑,和袁深雨似的深居简出,就算外出也多数去寻找些缺失的材料,主要人际来往只有和灵陵学习,和离涯说些话,还有去看看病中的袁深雨,同门之间都很少有交流,自然不太认识太和宫人的正式打扮。
此时穆非城看到的,自然是刚才突遭惊变的尚且意识模糊的南宫君知。他看到那人背后背着一把剑,走路步履不稳精神恍惚,好像下一秒就会倒地似的,也没顾得上继续想那到底是什么人就径直走了上去一把把人给搀扶住了,“喂,喂,你怎么了?”
南宫君知本来脚下像在踩棉花似的,突然一下被人扶住反而差点直接趔趄栽倒,但是穆非城拽住个身量和他差不多的人还是太轻松了,“你受伤了?怎么像丢了魂似的。”
“我……”南宫君知费力的抬起头,呆呆的看了穆非城一会儿,然后好像清醒了一点,有些抗拒的把穆非城推了一把,“我……没事,多谢,我……自己能站着。”
穆非城并没有多尴尬,因为眼前这个人一副精神意志都不太正常的样子让人生不起来气,他随手一挥一道清浅婉转的青绿色藤蔓的幻象交缠着向南宫君知覆盖下去,木灵催生如同春雨甘霖,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的创伤都能受到一定程度上的治愈。南宫君知没有抵抗穆非城施加的法术,而是应和着主动调理起体内的灵力流转。
南宫君知的身体并没有受太大的伤,伤口在看不见的地方,包括虽然本身不知情却被陈夜修强行拽入幻境大脑受到的冲击,目睹自己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师兄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扭曲姿态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很可能是因自己……
还有,玄修,自己曾经一直追寻的一个梦中的幻影,如今这个幻影重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却撕开了记忆里的竹叶斑斓,天光碎影,露出下面充满血腥味道的狰狞黑暗,黑暗的最深处,是一大群纷纷扬扬飞起的黑色蝴蝶。
吴墨非的突然失态和那群恶魔般的蝴蝶,联系到那只黑色的蝴蝶玉雕,还有那个如真似幻的幻境……尽管对玄修只有一面之缘,但是这一系列的巧合让南宫君知很难相信这一切和玄修完全没有关系,只是一场莫名其妙巧合,如果说之前玄修在他的印象里像是一层隔着竹帘让人向往的月光,而现在已经变成了污浊漆黑的魔蝶。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
穆非城很有耐心的看着他调息完毕,眼睛里也恢复了些神采,南宫君知的天生着一张娃娃脸和大大圆圆的眼睛,看起来比同龄人要稚气些,在不用剑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无辜又天真的孩子,虽然和穆非城本身年纪差不多,但是偏偏给穆非城的感觉就是这是个小辈,“我……太和宫门下,道号沧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