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怀梦草……你真的拿到了。”
袁深雨的口气里没有丝毫疑问的意思,仿佛是极其简单的陈述句,他看着穆非城手里红光灿然的仙草,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哥,你这是何苦,极北之地不是普通人可以去的地方。”
“其实主要是靠灵陵和离涯,在月窑岭找到这棵草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条特别大的怪兽,差点被坑死在那里了,当时离涯冲上去和那条怪兽拼命……后来我们被这棵草迷晕做了很多梦,哈哈,不过总算拿到了这个,阿雨,你看看这个对你的身体有没有效果,你的师父都说这是世上最好的草药。”
袁深雨接过天灵怀梦,一团纯净的光滑包裹住了那嫣红色的仙草,“哥,你们的胆子真够大的,竟然去了圣树结界。”
“啊?……你怎么知道?”
然后穆非城突然闭嘴,袁深雨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当年在天池珠中注入自己一丝生魂相伴穆非城左右,而天池珠则在圣树结界的面前化为了齑粉——在他和楚离涯遭到冥心蝶和圣树结界双重压力的时候,一道幻影圣光从天池珠中升腾而起,瞬间化解了两人的绝境危机。
然后圣光消散,天池珠随风化尘,那个人形的幻影向着圣树结界飞去,融化在了里面。
仔细想想,那道幻影只能是袁深雨的一丝生魂所化。
穆非城有些慌乱的看着表情沉静的袁深雨,“深雨?你有没有事?当时……我们遇到了一大群黑色的蝴蝶……所以,天池珠里冒出来一个奇怪的虚影,我觉得和你有点儿像,又有点不一样,那道光影一招就解决了那群蝴蝶,但是很快就被圣树结界给吸过去吸收了,深雨?这对你有没有影响?”
“没事,”袁深雨摇摇头,“既已从我的魂魄中分出许久,几乎已经没多大关联,但是它被圣树结界的召回,我还是能感觉到的。”
“召回?”
“没事。”袁深雨叹了口气,将天灵怀梦草递向穆非城,“哥,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东西,你留着,以后说不定会有很大的用处,我用不上。”
“喂什么叫用不上,不管有没有用你先用了再说啊,好不容易弄回来你总不能试试都不肯啊,还有,治好了病就跟我离开青城,你跟我说了一堆神神叨叨的东西,结果在青城派呆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搞清楚反而弄了一身的病,现在别管那么多了,哪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跟我走,去哪儿都行。”
“……”袁深雨看着穆非城坚决无比的表情,比几年前更加不可置疑。
而面对默不作声的袁深雨,穆非城很显然也急了,“深雨,我真的想说很久了,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做什么,前提都是你得活着,自从我离开木村开始就看到死死死,紫烟镇死了一镇子,雍州死了那么多城民,还有娘亲,还有……总而言之,修仙这条路太凶险,我无论如何都走不下去了,我不想当神仙,也没那个能力当,我知道深雨你很厉害,但是……”
“哥,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想过要修仙,只是有些事情逃都逃不掉,没有想不想,只有能不能。”
“你……”穆非城一下子被他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别东拉西扯,一句话,你自己不想修,离开这座天仓山,还有人逼着你留下来,按着你去学不成?而且这几年我算是看明白了,修士造成的杀伤,比起妖魔只少不多,谁也不比谁高贵,我也是个有罪过的人,但是我还有几十年的寿命,我想用这几十年慢慢的去弥补我当修士的时候犯下的罪过。”
袁深雨低着头有些难过的闭上了眼睛,这个表情在他的脸上很少能看得到,更多的时候他的脸上只有一片冷漠冰霜或者嘲讽,但是现在那些冰冻似乎被化开,流淌出的悲伤如同化开的浮冰春水。
“我没胡说,”袁深雨觉得自己的眼睛里有种莫名的酸痛,“哥,很久很久以前,我以为力量可以改变一切,只要我变得更强,我就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就能走我想走的路,就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但是后来随着我越变越强,却发现和之前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甚至……完全相反,力量确实能改变很多东西,但不是所有事物都是能靠力量改变的,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就算倾注再多的心血,到头来还是可能尽付流水……宿命是什么,宿命无非是明明知道症结在什么地方,却根本不能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后果发生……哥,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