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衣澈出现在他面前的半空之中,脚下踩着的是那些光芒汇聚的无形幻剑的碎片,他乘风而行如履平地,甚至连衣袖和衣服的下摆都纹丝不动。
韩涧第一次看到了自己大师兄风衣澈的武器是什么。
或许那不叫武器,因为他之前从来没有人使用这种东西当做战斗用的兵刃,那是十根依靠风衣澈的灵力幻化而出的十根深青色的光弦,深青色像是化开的染料在一大片炫目的金黄中弥漫,虽然并不浓烈但是连绵不绝,将风衣澈整个笼罩其中。
风衣澈的眼睛里似乎有光,他的手指停留在了第一根丝弦上,冷清的声音开口,“韩涧,你现在离开幽谷飞泉,或许还有机会。”
这是毫不掩饰的威胁,韩涧不觉得有些呆怔。
已经多久没有人和他这样说过话了?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错觉,他再次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那些总是被训斥,被夏溪泽掩盖光辉的少年往事,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夏溪泽夺取更多的目光,无论如何那个老顽固师父总是瞧着自己不顺眼,无论如何……
他成为青城掌门之后,终于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那些曾经眼里只有夏溪泽而没有韩涧的人,终于可以高高在上的不屑那些曾经指责过他顽劣的人,终于……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上位者的感觉太好太过美妙让他甚至已经对过去的事情有了一些选择性的遗忘,直到今天,被风衣澈一声近乎轻视的威胁,彻底重新激起了一些陈年旧事本该沉淀在内心黑泥潭最深处的渣滓。
韩涧的面色变幻不定,“师兄这是在命令我么?”
风衣澈比他倒是淡定的多,“你若当这是命令,那就算是吧。”
说罢好像有些遗憾的摇头,不再去看韩涧,那双有些枯瘦的手指轻轻的在第一根琴弦上拨了一下。
韩涧似乎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那个声音很轻微,就像是一段柔软的布料被锋利的剪刀剪开一样轻而自然,但是在他心上的震慑却是如同九雷轰顶。
渐次幻象剑最主要的就是镇守剑阵的七道剑柱,也就是那几道光影凝聚成的巨剑,用来控制整个阵法里的进攻和防御,但是风衣澈的手指只是在第一根琴弦上轻轻拨动了一下,第一道剑柱居然应声而碎!
真的是碎裂,本来看似坚不可摧的巨剑只是被琴弦上延伸而出的青色光线缠绕了几圈,然后收拢,立刻像是被猛的捶了一拳的玻璃一样分崩离析,化作无数耀眼的碎片散了一地。
他几乎是彻底呆住了,风衣澈的武器几乎是闻所未闻——他风衣澈可不是金灵素体质的人,不兴以人养兵这一套,所以那十道琴弦大约只是他灵力实化而成灵力流的光效,但是只是轻轻一拨立刻破了他全力凝聚的一道剑柱,这种实力,就算是对上夏溪泽,也未必会吃多少亏!
韩涧并没有太长的时间惊愕风衣澈近乎碾压的实力,他再次动了第二根琴弦。
这一声琴音似乎更轻一些,就像是无聊的鸟儿因为困倦给自己提神低鸣了一声,提神倒是提神,因为第二声一出,两根剑柱像是危墙那样轰然倒塌,脆弱的简直像小孩玩的堆叠的泥巴城池不堪一击,韩涧觉得自己的下巴上一阵暖流,原来是嘴里不觉有血涌出,顺着嘴唇流了下去。
现在的他并没什么功夫动手去擦血,而是豁出去般预备调动起全身的金灵素,但是第三声琴音比他的反应更加的快出来,轻松活跃,像是一只上下飞窜的燕子。
一声落下,整个剑阵全部摧毁,包括韩涧身后那根最为高大的剑柱——渐次幻象剑的核心也彻底崩溃,韩涧的眼角有两道鲜血落下,染白了早已成霜雪的鬓发,看起来有些狰狞也有些奇怪。
和剑阵的淡金色光辉一起消失的还有风衣澈指间的琴弦,年过六百的老人看了看自己的师弟,然后缓缓落回地面,眉梢眼角冷漠的如同冷月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