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珏确实不是一个很有脑子的人,比方说很多话都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然后恍然大悟的时候急着辩解只能越描越黑。嗯,就像现在。
“……”
“殿下!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等等我的意思是您还小所以有些事情就算做不到最好也是正常的,没有必要那么在意啊~!”
“……”
“不不不不其实殿下您这么厉害已经比很多人厉害许多了我……”
卿珏舌头直打结,实际上她更想把自己的舌头嚼烂了吞下去,也好过刚才一堆语无伦次好像惹了大麻烦的话。
“……”螭吻由一开始的额角跳动着青筋到最后表情复杂的看着卿珏,最后侧过头去,摇摇头,光看着竟然有种莫名的无奈感。“是啊,我还不够强,也不够有魄力,所以囚牛睚眦他们根本没有信心让我知道真相,或许在他们心中,心中的我参与那些事情只是在添乱,好,我不添乱。”
“殿下……我不是……”
“你不用说了,我确实不够强。”螭吻看着自己的掌心,常年练功的薄茧有些刺伤人的眼睛,“你看,其实我连你都打不过,差点没能从你的手下救回我的未婚妻。”
不等卿珏从惊吓中反应过来螭吻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无意的,如果你真的是故意打伤重埃,你早已经死了。”
“……殿下。”
“圣树结界的力量强大的离谱,也极其难以控制,你的资质本来就差,不被立刻反噬侵蚀已经算是一件幸事,融合了力量的身躯偶尔无法控制……其实是早就该预料到的事情,其实反而是我大意了,重埃的性子骄傲,见大哥他们格外重视你,我与你走得近,早晚会有一天按捺不住找上门来……可是这些我都没有想到,不是想不到,而是……从来没有去想过。如果是睚眦,狴犴……大约早就料到了吧。”
卿珏看到螭吻有些落寞的背影,不知怎得心里一阵一阵的难过,她想到了那一天自己的疯狂,淋漓的鲜血,赤红的火焰之中纯白色的光剑直指少女的咽喉,突然出现的冰盾,碎裂,在烈火和光芒中蒸腾至虚无……
卿珏突然觉得很厌恶自己,她厌恶自己不是一个完全低贱没有变化的冷蝶,也不是一个真正洗去劣根的名门大妖,凭着天降的好运来到悬空城,倍受重视,但是骨子里的那股愚昧却好像始终摆脱不掉。尴尬的徘徊在两点之间,却不知道自己的最终归宿究竟是哪里。
当时看到躺在床上的重埃,坐在一边安静悉心照顾的螭吻,卿珏竟然觉得莫名的心酸,她甚至不由自主的想,如果是自己被重埃重伤,现在躺在那里的是她卿珏,那螭吻到底还会不会一样来照顾自己,或许只是安排两个人来照看一下“身负圣树结界力量的人”?
螭吻是个孩子,其实卿珏也是,螭吻太好强了,他把地位和相应的责任看的高过一切,因为他是妖王,所以他日以继夜的修行,哪怕他真的只是个孩子的年纪;因为他是妖王,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要强作镇定处理应对,哪怕心里已经惊涛骇浪茫然无措;因为他是妖王,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有了确定的人生线路,他的妻子早已定好人选,他安静接受,没有反抗没有异议,他也完全意识不到这回事。
螭吻的一切,只有该不该,没有想不想。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被要求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妖王,却从未考虑过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他今年才三十出头,放在普通人家的妖,那都还是在父母膝下撒欢的年纪,卿珏记得她像螭吻这么大的时候,天天在罗兰高地的沟壑里和其他冷蝶们挥翅膀攀岩玩,但是螭吻已经强迫自己学会去接受所有。
卿珏看到他孤独的身影,心中千回百转的想要去扶持,可是看看自己,却好像并没有那个理由和身份……自己,到底算是什么?
“殿下,起风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螭吻木然的站在原地,“冷吗,我怎么感觉不到。”
“……殿下,跟我回到殿里去吧,否则赤玉师父肯定又要责难了,囚牛殿下和睚眦殿下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卿珏想了想终于憋出一句自认为比较像样的话,“而且其他殿下不是希望您守好悬空城吗,说不定最近要出什么大事呢,殿下守好悬空城,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吧?”
谁知道卿珏话音一落,螭吻的脸色变得更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