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天易,逆天难,”我听到元澈师兄轻轻的一声叹息,“就算能够知道元涧的野心,但是却没办法知道准确的行动和筹谋,我只能提前在你的命魂上刻下印记,在你的身体爆碎后在战场上收集几率散魂,投入红莲劫火中慢慢提炼凝聚,最后才找回来一丝神识,就是你现在的模样。”
“谢谢师兄……”
“没有什么谢和不谢,你输了,输给了元涧。”
“是啊……输的真彻底。”
输的当然彻底,连自己的性命都消散在了那个孩子的手上,而他……现在怎么样了呢?当时的我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点燃元神自爆,不知道元涧到底有没有被波及,殃及成了什么样,甚至也可能死在那里,于是我把这个问题问给了师兄,问他元涧现在怎么样了。
“他很好,临危受命,已经是青城的掌门。”风衣澈师兄说道,然后告诉我,他已经登上掌门之位很久,距离那场战争,已经过几年了。
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师兄为了凝聚我这一缕神识,居然就用了好些年。
“一旦你有了意识,我就不能把你留在这里太久,”风衣澈师兄告诉我说道,“元涧说起来放我隐居从此不问世事,其实还是看的很紧,他试图用历史记载抹杀污蔑你的一切,和你相关的人也几乎都被打压监视,而且,你的神识本来就是残魂凝聚十分薄弱,长久活跃只怕要再度消散,所以……”
“师兄,你有什么打算就直说,全凭师兄吩咐。”
后来,我被风衣澈师兄封入了一副山水墨画之中,一直处于沉寂状态,风衣澈师兄在水墨画上布下精密的阵法让它自动吸收天地灵素帮助我巩固神识残魂,好为了将来的复苏作准备,死亡,重生,再度陷入沉睡,就像经历了一个完整的轮回,但是已经是格外的恩赐,世上已经没有了青城掌门夏溪泽,只剩下了一缕无人认识的残魂寄宿在一张山水画之中。
很多年后,我从那张画里苏醒过来,红尘又面临新一次的动荡。
几十年前的时候,对于韩涧,我输的彻底,身体破碎,魂飞魄散,几十年后,我已经输不起的没有退路,如果之前输了的代价是死亡,那么现在我还有什么代价可以去付出?
离涯是个好孩子,但是看到她的脸总让我有些忍不住的想起多年前的韩涧,一开始都是那样隐忍不发,但是沉默坚韧的背后,又是绝对不容忽视的野心和要强,还有,最后的背叛。
或许想到这些都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夏溪泽已经死去多年,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依托自己的徒弟和师兄才能做成点事的鬼魂,再度见到师兄的时候,他好像和几十年前,一百年前,六百多年前都没什么区别,那双淡色近乎琥珀的眸子里始终盛着晨曦般的光,但是始终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当我附身进入离涯的身体,正式和他再度重逢的时候,他看着我,用眼神说,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或者说,从未离开过。
这个世上可以没有夏溪泽,但是只要有夏溪泽在,就不会对红尘的未来坐视不理。
我和师兄都知道这不是百年前,可以大刀阔斧的施展自己的计划,因为我不再是青城的掌门,道之盟的盟主,师兄也不再是修仙界首席卜问大师——他早已隐遁多年,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动用的资源势力,有的,只能是孤注一掷。
对于漫长的过去,无穷的将来,或许我和师兄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两个过客,但是为了不让前人只剩下过去,不让后人没有将来,能拼李一搏的,其实还是现在的人,和来自地狱的恶鬼做交易无所谓,将来堕入若水黑陵也无所谓,一无所有的人不在乎再失去什么,只能想想自己还能够再做些什么。
如果所做的一切真的能够由我自己一个人来承担,无论后果多么的严重,那都无所谓,死过一次的人能够在这个世上多停留一天都是奢侈,但是不可避免的牵涉让我把一些事情做得还是很犹豫,师兄对我说,那个时候的教训,你还没有接受?
也是,有些错误,人一辈子犯下一次就够了,更何况代价就已经足够惨重。
“元泽,我们的路只能够前进,无法后退,尽管这条路上可能洒满了血,但是要么走到尽头,要么自己先倒下,否则就不要去看身边的那些牺牲品。”
我看向离涯和那个名叫南宫君知的孩子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师兄这句话。
……一切都会有一个结果吧,那个时候是这样,到如今,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