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深雨将自己的长杖对着水面一指,本来就不怎么安定的水面更是立刻像是被加热沸腾起来一样,冒出阵阵白气,以袁深雨的脚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盘旋向下,水面翻滚搅动,慢慢的,又以漩涡眼为中心变成了一道隔离带,水面层层分开,硬是从茫茫黑海当中……分出了一道陆地。
干涸的海底果然和袁深雨说的一样,铜柱林立,每一根都有一株古树粗细,上面绑缚着一个挣扎哀苦的灵魂,他们的身体被黑水浸泡的浮肿发黑,但是在第二天又会自动修复,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叶初途和楚离涯是同时双脚沾到地面,阵阵难以忍受的恶臭扑面而来,楚离涯皱着眉头撑开结界将那些气味挡在外面,跟着袁深雨的脚步走了过去,然后在一根铜柱前面停了下来。
“……灵陵。”
灵陵已经不像是记忆里白衣仙女般的模样了,一身污脏的衣服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质地,但是楚离涯还是认出了那个跟随了穆非城很久的女鬼,这个时候灵陵的眼睛闭着,不知道是昏迷还是苏醒着。
“谁……”
“楚离涯。”
灵陵的身体猛然震颤了一下,然后她睁开了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站在地上的楚离涯,眼珠很是无神而且黯淡。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这不可能啊,还有清雨……?”
“我没死,”楚离涯摇头,“我有问题要问你,为什么你在人间停留了那么久都没事,突然就来到若水黑陵了?”
“呵呵……”
灵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言状的表情,“因为我是傀儡,而傀儡的缔造者已经死了,失去了魂契的傀儡……自然只能和主人一起来到相同的地方。”
“你是说元涧也在这里?”
“不只是韩涧……不过现在这个不重要。你为什么到黑陵里来……居然还能把黑海给分开……你没有这么强的力量。”
“我来黑陵是……”楚离涯看了看一边的袁深雨,“是为了给人疗伤,还有黑水也不是我分开的,是清雨。”
“呵……”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楚离涯眯着眼睛向前走了一步,离绑在柱子上的女鬼更近了一些。“……你和元涧到底是怎么回事?主仆么?那么你真的完全没有自己的思绪?可是我又觉得不完全是这样。”
灵陵闭上眼睛沉默了很久,最后缓缓的开了口,“璃劫……真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你。”
“璃劫?”
“那把未成剑么?”叶初途若有所思,“我几百年前在人间听说过,铸剑师温卿功败垂成,最后投铸剑炉而死。”
“我的……名字,就是温卿。”
“……”
“当年……我还是温卿的时候,”灵陵断断续续的说道,看得出来这段日子她的精神被消耗的非常厉害,脸色苍白如纸,“铸造过无数把宝剑,很多人……都觉得我铸造的兵器是旷世神兵,但是我却始终没有任何一把,让我自己真正满意的兵器,所以我到处寻找珍稀材质,那些旷世奇珍……想要铸造一把真正能发挥出自己铸剑技艺的……宝剑。”
“……那把剑是璃劫么。”
“是啊……”灵陵干咳了两声,声音说不出的苍老,好像陷入了十分久远的一场回忆当中,“当年……我爬过名山大川,走过冰海雪原,甚至在火山爆发中逃生……最后终于集齐了需要的珍奇材料……以及一个最重要的,当年引起大动荡的炎珠……我开始勾画阵法,煅烧灵火,炼化……我几乎把毕生的心血都放在了这把剑上……咳咳……”
“你没有成功。”
“是啊,功败垂成。”灵陵苦笑,“成也炎珠,败也炎珠……最后还是因为它的异动,璃劫最终碎裂在快要铸成的那一刻。”
“你曾经是世上最好的铸剑师……”楚离涯有些惋惜道,“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叶初途倒是恍然大悟,“原来当年火琉璃就已经基本成型,却落到你的手里了。我倒是有些惯性思路的觉得琉璃光全部碎裂成齑粉,所以即使听到了炎珠的传说却没有往这个方面考虑……”
楚离涯也觉味过来,“原来你知道我不是人?”
“早就知道了,你还记不记得……在楚玉峰上,我让你和非城滴一滴血……落在我栖身的石柱上,你先割破了手指滴血于石……可是……丝毫没有反应……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活人……而且鬼魂对于生灵之气又特别敏感……我感觉到你身上炎煞之力十分凶狠,多半是火灵充足的法宝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