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鲜来之前的路上,就听小海说这间连个牌匾都没有的无名寺庙的主持和日常的维系靠得都是眼前的大和尚一个人。
和尚有个饶舌的名字,村寨里的人都不大叫得上来,因为法号简单叫做善因,所以村寨里的人,就只管他叫善因师父。
善因师父是正儿八经的峨眉山佛学院的毕业生,学历比葛村和寨子里所有人加在一起还高。
虽说常年住在了寺庙里,和尚讲课时倒很少涉及佛经里的内容。
每个新来的学生都可以免费在善因和尚那领一本配套的书本,说是镇上城里的孩子都学的小学课本。
那时候全国还没全面普及义务教育,善因师傅又不肯收取学费,为了节省开支费用,那些课本全都是大和尚一手抄写的。
教室里没有现成的黑板,善因和尚就将寺庙里的土砖墙刷成了白色,再在墙旁搁了桶白灰水,每天上课时用了木炭在墙上写字,当天下课后,大和尚就会用白灰水重新刷一遍墙,第二天干透了后,又可以继续用。
大和尚来了寺庙十余年,算起来,每天平均刷一两次墙,那面墙上的石灰也是干了有刷,刷了又干,积了厚厚的一层。
随着那桶石灰水也是由白变成了灰又由灰变了白,孩子们也送走了一批又一批。
每天早上的课被分三次,四十五分钟一堂课,第一堂课是针对九岁以下,底子比较差的小孩的。第二堂课是针对九岁以上,有点底子的大孩子们的。学习的内容从写字到算数,再到造句背诵无奇不有。第三堂课是练习写字,善因师父写得一手的好字。
善因讲课从不拘泥于课本,会结合当地的民俗风情说些故事,所以孩童们上课也都听得很起劲,课堂纪律很好。
小鲜拿到的课本后,页脚上都卷起了毛边儿,看着是别人用过了的,不过上面的字写得很好,字迹隽秀,看得出大和尚的
坐在后头的小海告诉小鲜,课本全都是回收的,大的留给小的,越往上去,读书的人越少,课本也就越新。
小鲜在家里由着诸时军教过一些字,看过一些儿童读物她,翻看了下后就发现,大多数的字她都是认得的,所以下课后没多久,小鲜就去换了本适合高年级用的课本。
“你是新来的吧?”善因和尚清瘦的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听说小鲜要换课本,就又找出了几本书,从一年级一直到五年级,他先是抽出了本二年级的,小鲜瞅了瞅,又拿了本三年级的。
翻过三年级的书后,她又看要了四年级的,前前后后,一直翻到了五年级。
善因和尚看着也觉得奇了,山里娃的水平普遍不好,看小鲜的年龄和她的认字水平,可比一般的小孩高多了。
“猪小鲜,你确定看得懂五年级的书?”冶子凑到了一旁,很是怀疑地看着那本课本。
“错,我就只认得四年级的课本,我才不要和你坐一排,”小鲜拿起那本四年级的课本就往回走,教室里的规矩,她看了一个早上也知道了。
为了方便教学,水平差不多的学生都是坐一块儿的,前排的做作业,后排的就开始上课,小鲜不想和李冶坐一块儿,宁可选择四年级的课,不过四五年级属于高年级,相隔之间,只差了一排,上课进度也是差不多。
上学才半天,小鲜就从第一排搬到了第四排,和一群比她大了两三岁的孩童们坐在了一起。
下午上得是阅读课,善因会在黑板上写一些篇幅长一点的文字,先是朗诵一遍,再由学生们轮流读出来。
“赤水河是长江的一条支流,发源于...”今天也是赶巧了,高年纪的阅读课正好讲到了赤水河,小鲜正对比着诸时军和善因和尚嘴里的赤水河的区别,忽觉得头发一紧,头皮微微一疼。
后排的桌子发出了一阵嬉笑声,后排没几个座位,小鲜刚坐下来时,还特意挑了个位置,离李冶远远的,哪知那小子刻意换了位置,挨着她后头坐着,上课还老实,趁着善因转身在黑板上写课文时,在小鲜的辫子上动起了手脚。
小鲜气得扭过头瞪了李冶一眼,将辫子拉到了前头,留给了李冶一个脑袋。
李冶刚想再伸手去拉扯,就听到善因和尚说着:“哪位同学站起来给大家总结一下,这一篇课文说得是什么内容,冶子,平常你反应最快,就由你来回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