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你们打架了?”小鲜以前看过三狗子叔和他老婆子吵架,就是这样,三狗子叔的脸被三狗子嫂抓伤了。这年头,男人打女人是坚决不成的,不过女人打男人么,嗯,不好说,真真不好说。
“打架?打什么架。我们俩结婚到现在,别说打架,就是一吵架,你姑丈都会闷不吭声,躲在了厕所里,我和他吵架,还不如去对着墙吵架。”卓枫说得倒是大实话。
“那为啥你一脸想哭的样子,姑丈也不吭声,都没人问我这个月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听着小鲜很是懂事的问话,卓枫更加无地自容了,她真是个没用的姑姑。
“他不让我忙活天台的事了,”卓枫抢先告了丰兴一状。
“这话说得,我是说让你不要老浇水,路面滑,摔了怎么办?”丰兴低声回了一句,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小鲜,姑对不起你,上一回你去学校时,姑说了,这次回家,一定让你看到满天台绿油油的菜,可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卓枫真正难过的是天台的那些菜,“天台太阳太毒了,我又不敢在大中午浇水,就早晚两次的让你姑丈浇水,水桶上上下下的,楼梯太滑,你姑丈的伤口就是那时候摔在地上擦到的。他一摔,我就说让我去浇水,可他就是不让我去,几天不浇,上面的菜都快枯死了。”
其实最让卓枫伤神的并不是天台种菜的事,这一个月来,夫妻俩忙活着天台的菜,看着它们破土,再长出来,连拌嘴的次数都少了。
卓枫刚上大学那时对农业的兴趣又回来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心里揣着个小算盘。如果这些菜能种活能种好,她就劝丰兴一起去北京的郊区买块地,当个地地道道的科技新农民。
事情才刚开了个头,阳台上萎掉的菜,就给了她不小的打击。丰兴担心卓枫不好下台,上车就啥话也不说,结果就被小鲜误以为是吵架了。
“姑,你放心,我回去给你看看,明天我陪你一起浇,”丰兴听了,也没吱声。不过也不知为啥,他听着小鲜说出那番话,可比卓枫说得让人信服多了。
“小鲜,别和你姑瞎搀和,我出来前往楼上牵了条水管了,出来前已经浇了一遍,以后浇水就从窗户拉到楼上,直接浇水就是了,”丰兴哪能猜不透卓枫的那些想法,只是生活和社会的压力,让他不能轻易抛弃了现在手头稳定的工作。
姑丈真是个好人,小鲜再看了卓枫一眼,只见她“吧嗒”一声,在丰兴的脸上“啃”了一口。
丰兴正开着车,被这么一“啃”,面红耳赤着,车也开得歪歪斜斜的,“孩子看着呢。”
“我啥都没看见,”小鲜很识相地看向了窗外,这一看,她才发现,夏季已经彻彻底底地结束了,北京车辆密集的马路上,一阵秋风吹过,带落了一地的梧桐叶。
在距离圣心中学最近的一个十字交叉路口,小奥拓和一辆的士逆着方向,擦着车身开了过去。
车上坐着的人正是刚参加完哈尔滨集训的圣心中学篮球队的教练倪沙河和他最得意的队员白雪。
白雪其实不该叫白雪,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跟小鲜告诉别人,她今年才十岁一样,绝对会让人大跌眼镜。
光从外表上看,白雪绝对比小鲜要“强”很多,当然这个“强”咱不能从外貌上衡量。
圣心中学的白雪,身高一米八八,体重八十公斤,膀宽臀圆,留着个比板寸还要板寸的短发。
乍一眼看到,白雪肤色绝对会让人联想到非洲的土著。她全身唯一和雪字搭上边的,就是她的那口白牙。
刚参加完哈尔滨篮球集训的白雪坐在了出租车的后座,手里还拿着一个相机,正在回顾哈尔滨集训时和美国几所高中的篮球队员交手时拍下来的照片。
“大白,你看这一届集训的队员水平怎么样?”倪沙河爱管白雪叫大白,他这个徒弟,在篮球场上,就是一无人可以匹敌的巨象。这一次在哈尔滨白雪可是替他长足了脸。
“不怎么样,”十五岁的白雪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去哈尔滨参加集训前,心里还带着几分憧憬,参加集训的人,全都是国际上的未来之星,她在国内的初中和高中篮球队员中,水平一支独秀,早就想和国际上的一流水平比拼下了。
原本以为这一趟集训,可以和篮球大国美国的少年篮球队员真正较量一番,哪里知道...“号称美国少年女篮第一中锋的丹妮,速度慢,投篮命中率也不高。她们的小前锋妮的体力不怎么样,打到后半场的时候,节奏明显放慢了。”
“大白,不准骄傲,最后我们还不是输了?”其实白雪的观点,倪沙河也算赞同,作为一个优秀的教练,场上队员和对手的每一粒进球和失误,他全都记录了下来。
“一个人的球队当然赢不了,我尽力了,”白雪放下了照相机,对于比赛最终的结果,她就算不满又能怎么样。和她一起组成了五人临时篮球队的国内高中篮球队员,不仅不配合,反而怕她抢了风头,整场比赛,就整一捧散沙,“如果给我几个默契的队员,我绝对不让那些美国佬那么得瑟。”
“回去就做技术分析,能和你默契配合的队员,我已经找到了。”倪沙河和白雪已经站在了圣心中学的校门外。
校门口还站着篮球队的队员们,站在最前面的,就是王可,“教练,队长,欢迎回来。”
“辛苦了,”倪沙河往人群里看了看,他回来前已经通知过王可,说他和白雪今天下午会返回学校,要求她将所有的队员留下来,包括新学期刚进队的新队员。
“新队员呢?我听说队里刚招收进了两名新队员,听说底子不大行,怎么一放学就跑了。”白雪和几个相熟的老队员打过了招呼,看来看去也没看到啥新面孔。
她这个队长当得挺不称职的,平时队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丢给王可办的,关于新队员的事,还是王可前阵子在电话里顺口提得,还说新队员的底子奇差无比,到现在都还在练习运球和投篮那样的基础动作。
“刚来的那两个?毕竟还是初一的新生,不服从队里的安排,怕是一放学,就跑得没影了。”王可哼了声,她是刻意没有通知小鲜和张依依的,就是想让她们在教练和队长面前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说得是诸小鲜和张依依吧,没来就算了,改天我单独叫她们俩过来。”倪沙河并没有生气,还是一脸的笑意,看得出这一次白雪又给他争光了,王可咬咬牙,将一脸的怨意藏在了那张虚伪的笑脸下。
白雪见教练没批评,也就没特别放在心上,振了振声,端起了难得一次队长的架子,将哈尔滨集训和其他参赛队员的优缺点说了一遍。
对于圣心学校里发生的事,小鲜这会儿还被蒙在了鼓里,一直要到周一开学,她和张依依在挨了训后,才知道王可又坑了她们一次。
丰兴将车开到了老公寓的楼下时,小鲜和卓枫的对话才刚进行到了一半。小鲜将学校里发生的事,大致都说了一遍。
听到了“毒棉被”事件后,卓枫当即就骂开了,说啥到哪哪都有腐败的。连百来块钱一床的棉被里,都藏了这么些肮脏的东西。当初她之所以从单位里辞职不干,也就是不懂得迎合上司,在背地里骂了几次领导的贪污行为。
“都这样,见怪不怪了,不要老在孩子面前嫉世愤俗,”老公寓楼下没有停车场,丰兴只得将车停在了绿化带的侧边,车才停好,一下车门,一根淌着水的管子,就从天而降,砸在了小奥拓的车盖上。
激起来的水花,淋了卓枫和小鲜一身。
“哪来的水管子?”卓枫刚要捡起那根水管,小鲜警惕着将她往旁边一推,紧接着水管之后,几十株长了叶的白菜和丝瓜藤都从天而降。
“丰兴,这几株菜怎么看得这么眼熟,”卓枫后知后觉地拿起了菜叶。
“不用看了,水管是我们家的,菜叶也是我们家的,”
丰兴闷声说着,将那根水管扯了下来,新买来的水管,被人剪得乱七八糟。
三人也顾不上整理车顶上的菜叶和泥土,赶忙上了天台。
离开时才刚浇灌整理过的天台,才个把小时的功夫,被人踩得乱七八糟,一地都是泥印子。
菜苗全都被拔了出来,唯一幸免于难的就是那两棵橘子树,只是枝叶被折断了几根。
“这算什么事,我找他们算账去。”光是用脚趾想,卓枫就知道,一定是楼下的邻居使得坏,这口气她是坚决不会忍下去的。
“等一等,没凭没据的,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家做得,”丰兴还留了几分冷静。
小鲜探身看下了楼下,三楼的窗户里,有个人头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