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喜欢,尽管来,塘里的螃蟹可不少,吃到十月中,绰绰有余。”菜市场一天卖出去百八十斤的,就是鲁叔和冶子轮流卖,也能卖上一个多月,就是几家菜市场轮流跑,累坏了冶子那孩子。
送走了卓枫后,鲁叔有了些底气,吆喝了几声后,又招来了几个客人,等到冶子从另外一家菜市场赶过来和他会合时,鲁叔的蟹箱子里,只剩了七八只蟹。
“叔,你这边怎么样,”冶子一脸的喜气,不用说,他那边的大闸蟹的销路,比鲁叔的还要好。冶子个高,又是个脸皮厚不怕嚷嚷的,他虽说也没卖过东西,可以前跟着冶子爸外出当挑担银匠时,就学会了嚷嚷。
卖大闸蟹喽,那阵叫声,就跟苗家人对歌似的,高低音起伏,整个菜场的人都听在了耳朵里。
一只大闸蟹十五块,说便宜也不便宜,可那卖大闸蟹 的小年轻心细,嘴里“阿姨,大娘,大叔,大哥”叫得利索。
还顺带准备了很多分包的干菊花,说是密云山区里采摘来的天然野菊花,吃了大闸蟹后用来润口,可以去祛蟹寒,用来洗手可以去腥味。
见了这么个讨喜爱动心思的贩子,那些钱包捂得老紧的食客们,也忍不住松了几分劲道,一人几只,大闸蟹很快就卖光了。
“还成,剩下来的也不多了,我们就带回去,养了大半年的大闸蟹,还没让你小子吃上一头,今晚鲁叔回去就给你蒸上几头,就着地道的红星二锅头,吃个热乎”鲁叔把秤收了起来,冶子帮忙收着箱子。他脸上虽是笑容满面,心里却是想着事,只是为了不让鲁叔烦恼,所以才没显露在了脸上。
其实冶子收摊早,才是早上九点就已经把蟹卖完了。
出市场时,冶子找到了个公用电话亭,给贵州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东南苗寨,寨子里由着好心人捐了批光缆后,也跟葛村一起通上了电话。
上个月他写了封信回去,才问到了电话号码。
姆妈生了个女儿,他当哥哥了。
阿爸在电话里听到了他的声音,历来严肃的阿爸,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愧疚卷上了冶子的心头,费了好些力气,他才挂下了那个电话。阿爸没有责骂他,只是让他抽个空早些回家,越是那么说,冶子的心里越是难受。
第二个电话是挂给诸老爷子的,倒是老爷子对着电话劈头盖脸的骂了他好一阵子。
听着他问起了小鲜的学校时,诸时军迟疑了片刻,在电话那头问着:“冶子,你对小鲜存的是那心思?”
冶子和小鲜小时候处得好,老爷子只当是两小无猜似的情谊。
可冶子为了小鲜去了北京,情谊就成了情意了。两孩子都长大了,老爷子是看着冶子长大的,那孩子是个诚心诚意的,只是小鲜出门在外两年多,她对冶子的心,又是怎么样的?就谁也说不准了。
“老爷子,我...还没想到那层去,就是想看看她,”冶子搔搔头,什么爱不爱的,他没分那么清楚,他只知道,他想着小鲜,就觉得很心甜,连着养蟹的辛苦和离乡背井的酸涩都可以撇开。
“傻孩子,我看你小时候挺机灵的,怎么长大了就拙了。小鲜读的学校叫做圣心中学,就在北京的朝阳区,”老爷子呵呵笑着,两眼眯在了一起。
朝阳区?圣心中学?今天是周三,小鲜一定在学校里。
得了消息的冶子就跟插了翅膀的鸟儿似的,他立刻赶到了圣心中学,询问起了小鲜的消息。
圣心中学的保安倒还是好心的,没有胡乱撵人,只是告诉冶子,学校里是有个叫做诸小鲜的女学生,只是半个多月前,她转学了。
至于转学转去了哪里,就没有人知道了。冶子的心里凉凉的,他拍了拍脑袋,他咋么就没问下老爷子,小鲜的姑姑住在了什么地方。可是如果问了,他贸贸然地找上门去,也不知小鲜的姑姑会不会对他有看法。
心里闷着这些事的冶子,整理好了卖大闸蟹的家伙,爬上了卡车。鲁叔数了数手中的钱,心里热热的,今年,总算是能给老婆孩子过上个好年了。
“冶子,这一千块给你,”鲁叔给冶子塞了一沓子的钱。
“叔,这是干什么?我吃你的,用你的,哪能再收你的钱,”冶子忙推脱着。
“钱不多,等鲁叔把闸蟹都卖出去了,剩下的钱再给你,这大半年,真是辛苦你了。钱也不多,还不够你去登广告找小鲜,不过你放心,再过一阵子就够了,”鲁叔拍了拍冶子肩膀,眼里满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