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四点半,天空飘起了絮叨叨的雪。
下雪让本就糟糕的城市交通更加忙乱,让急于回家的路人们的心里又添了几分烦躁。
不大不小的雪打到了脸上,虽然不疼,面上如长了层毛绒胡须般,看着有些滑稽,不少人都将头缩进了冬衣里,哆嗦着往家中赶去。
周子昂手中拿着把直杆伞,在楼梯口甩干了水,掏着毛呢外套口袋里的钥匙,摸了下,只摸到了钱包和冰冷冷的空气。早上出门时,母亲奚丽娟硬是要他换了那件薄风衣,换上了厚实的外套,钥匙还在风衣的口袋里。
只能是按门铃了,他抬起了手,按了几下门铃。
门没有立刻打开,母亲可能正在厨房里做饭,准备再按时,门打开了。只是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让他脑中瞬间空白了。手还保持着要按门铃的姿势,手上的雨伞滴答着雪水。
雾蒙蒙的眼,因为尴尬而变得红润的脸颊,小鲜没有注意到周子昂近乎是发僵的表情。在听说了小鲜是要为姑姑找合用的止吐药后,奚丽娟就一定要让两人留下来吃晚饭。
周强年底的应酬特别多,儿子最近也不知在忙着什么,常常就是奚丽娟一个人在家对着张饭桌,吃饭也没个兴致。小鲜心里想走,可又耐不住卓枫的药,学柔也在旁怂恿着,说是反正已经来了,还不如就等周医生回来。
奚丽娟正在厨房里帮忙,客厅里的学柔和小鲜商量着中药的事。周子昂就是改良药剂的人这件事虽然让两人有些触手不及,不过细细分析下来,倒是利大于弊。周子昂也是个修真者,不需要做过多的解释,就可以明白小鲜和学柔要求达到的效果。
在听到门铃声时,学柔就捣鼓着小鲜过去开门。
门铃一阵阵地持续着,厨房里的锅铲声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沙发上的短羊绒像是成了扎人的钢针。
学柔还是很淡定地坐在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走到了玄关,把门打开后,小鲜就觉得浑身血气上涌,周子昂诧异的眼光让她也跟着局促不安了起来。
已经有半年多了,呼吸和意识渐渐回来了,周子昂把伞放在了玄关的晾雨架上,再把沾了雪的厚外套也脱了下来,穿了拖鞋,进了门。
“周医生,好久不见了,”算起来,周子昂还是学柔的救命恩人,今天又知道了他就是当初在论坛施以援手的人,学柔对他的印象就更不错了。
看到两人在开门瞬间的诡异气场,学柔在旁吃吃笑着。
“子昂,你回来啦,帮妈招呼学柔和小鲜,”奚丽娟好像是听到了阵铃声,穿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了身来,冲着子昂说道。
“嗯,知道了,快进去吧,菜要焦了,”看着他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让奚丽娟“哎呀”叫着,又跑进了厨房。
“伯母,我来帮你,我外婆都说,我切菜切得特别好,”学柔对着小鲜眨了眨眼,不顾她的请求,溜进了厨房,厨房里传出了阵说笑声。
“周...”小鲜琢磨着该怎么称呼周子昂,叫周医生?他明明就不是医生。那该叫什么,跟着奚丽娟那样叫他“子昂?”更不对。算了还是老老实实装成了第一次见面,该怎么叫就怎么叫。
“周子昂,”
“你来了。”
听到了同样都是三个字的对话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子昂略显苍白的唇,抿成了条直线,显然是对小鲜的称呼不感冒。
你来了。听这口吻,还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怎么像是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来似的。小鲜不明白周子昂话中的意思,一时之间,客厅又陷入了尴尬的安静中。
“叫我子昂,”周子昂走到了沙发旁,坐了下来。
居高临下被人从头发看到脚的感觉真心不舒服,小鲜也跟着坐了下来。
“我听说,你转去华科院了,”室内开着空调,有些干燥,周子昂拿起了颗砂糖蜜桔,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他的手指很长,剥皮的时候,动作很轻柔,金色的果皮蜕下来后,再是细长的筋络,橘子被剥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