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出口的每一字,都是那么的撕心裂肺,如在泣血,岑氏再也没能忍住,任泪水从眼里滑落而下。
煜冷冷地看着她。
还是这么嘴硬,人儿已经回来,这恶毒的女子还嘴硬的不堪道出实情,以为伤心成这样,就能从他这博取同情,博取怜惜么?
——可笑,荒唐!
“五儿……”慎国公望着颜霏,一双虎目中噙满泪水,他脚步移动,每走一步,心口就钝痛一分,“五儿,是爹没保护好你!”横抱女儿到怀中,他神色间充满自责,“快去,快去找大夫!”看着颜霏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他对侍立在正堂外的长随命令道。
煜的声音这时扬起,“到摄政王府请云相过来。”她身上受了那么重的鞭伤,一般大夫如何能给医治得好?云澜,只要云澜赶过来,一定能很快给她止痛,让她不再受鞭伤折磨。
随着他语落,慎国公对自己的长随又道:“听摄政王的,速请云相前来府中。”
“是。”
那长随恭谨应声,转瞬便没了踪影。
“走,爹先抱你回清华苑。”望着怀中的女儿,慎国公逼退眼里的泪水,目光关切,轻声道。
颜霏摇头,指着一旁的椅子道:“爹,放我坐到椅上就好,我……我能坚持住。”岑氏母女的下场她一定要看到,一定!见风影脸色潮红仍旧在门外站着,颜霏眼里登时又充满愧色,怎么办?旭儿曾与她说过,说云相很厉害,不仅武功非凡,而且医术也了得,可要等云相到府里,风影怕是没法坚持得住!
就这样看着他血脉爆裂而亡吗?
此刻,能解救他的法子怕只有那一个途径了,可是真要那样,对风影和帮他解药xing的女子都不公平。
水依晴低头哭得好不伤心,煜凝视着她冷笑道:“再不说出实情,本王会立刻命人将你丢到乞丐堆里。”言语到这,他看向颜霏,见其正满眼愧疚注视着门外伤势严重的男子,心里禁不住生出醋意,但转瞬他便压下那股不适的感觉,“服下一粒。”从袖中掏出一枚乳白色玉瓶,他扬手丢给风影。
熟料,风影身上有伤,加之内力被封,并未接住。
皱了皱眉,他袖袍轻轻一拂。
只见风影身子微微一颤,揖手谢道:“风影谢过摄政王。”正堂中发生的事,薛山、薛仁皆看在眼里,他们经过易容,站在正堂外一众奴仆中间,看到颜霏和风影从他们眼前不远处经过的瞬间,他们目中皆闪过惊愕之色。
逃出来了,他们没想到鞭伤严重,一个被封了内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从薛家别院中逃出。
二人对视一眼,再不愿相信眼前这个事实,也由不得不信。
死了,别院中他们的人多半都死了!
否则,那满身鞭伤,满身是血的两人就不会回到国公府。
给了薛仁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薛山压下心底升起的怒意,将目光重新投向正堂。
“不,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水依晴一听煜的话,霍然抬起头,滴滴泪水坠~落,直摇头道:“我就是我,哪怕爹和娘,还有大哥不认我,我还是我。让我伤心的事,你呢?京中无人不知你喜欢我,你chong我,可是你现在却不认我,还扬手打我,与其……与其被你这样凌辱,我不如就此死去来得好……”原以为这几句话能起点作用,但男人眸色冰冷依旧无动于衷,水依晴心里好痛,真得好痛。
她的梦想并不过分啊!
如果她是嫡女,是这慎国公府的嫡女,那么今天这一切顺理成章就是她的,可是……可是她不是,所以,她才会和姨娘用尽手段,想要成就自我梦想,想要成为这天下尊贵至极的女人,成为他的妻,与他相伴一生。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绝情?
她不像吗?不像那坐在椅上,此刻如乞丐一般的女人吗?
“你想死,本王这就成全你!”煜冷眸中流露出一抹鄙夷,手微抬就准备运力,就在这时,岑氏尖利的声音响起,“不要!”推开挡在身前的丫头妈子,她脚步踉跄,流着泪走至水依晴 身旁,将其护在自己身后,“摄政王,你不能这样对……对五小姐!”她本想说四小姐的,本想就此说出女儿的身份,但话到嘴边,她做了短暂的挣扎,终还是没道出水依晴的身份,她想着再拼一拼。
做了那么多,就这样功亏一篑,她实在不甘心!
所有人都很愕然,国公爷和摄政王都已承认那坐在椅上,满身鞭伤的少女是五小姐,岑姨娘是瞎了眼,还是心中有鬼,竟护住一个冒牌货,还咬定那冒牌货就是这国公府的五小姐。
她,到底怎么了?
以前没见过她和五小姐走得很近啊,为何在今日跑出来为其出头?
难道……难道那冒牌货是四小姐?
疑惑的目光宛若箭雨一般,刹那间全聚集在岑氏母女身上。
感受到这道道不适的目光,水依晴的视线朝周围看去,就见正堂中侍立的丫头妈子,还有宫里来的老嬷嬷和宫侍,他们眼里有疑惑,但那疑惑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瞬间隐没,随之脸上涌现出惊骇、嘲讽、鄙薄的表情。
姨娘冲出来护她在身后,他们猜出了她的身份,一定是这样!
瞬间,她伸出手用力推岑氏,“走开,谁要你假惺惺地替我说情?你走开啊,你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妾室,有什么资格出现在我面前?有什么资格替我在这说情?”心是痛的,姨娘最忌人说她是妾室,虽然这本就是她在国公府的身份,但她不愿听‘妾室’这两字。
没办法,她没办法不这么说,不这么做,就算所有人怀疑她不是府中的五小姐,只要她咬住不承认,单凭这幅样貌,哪个能拿她怎样?
母女俩都在此时做着无谓的挣扎,仍旧做着她们的美梦,殊不知,慎国公这一刻已知晓她们险恶的嘴脸。
颜霏静静地靠坐在椅上,没对慎国公说一句话,她在看戏,看这一场精彩的戏,假的就是假的,她要看岑氏母女如何露出破绽,在所有人眼前做跳梁小丑。
好想昏睡过去,但好戏正在上演,她又怎能错过?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待那对母女的真面目展露在众人前,她还要连本带利讨回自己这段日子来所受的折磨。
“五儿,你身上的伤……”慎国公落在岑氏母女身上的冷然目光收回,转头关心地看着颜霏,“要不,爹还是抱你回清华苑躺会。”
“不了,我能坚持住,云相应该很快就到。”颜霏苍白的脸上微微流露出一丝笑容,“娘和大哥,嫂嫂他们人呢?”
慎国公叹了口气,道:“你娘刚在这晕厥了过去,我让你大哥送她回了静院,你大嫂想来一起跟了过去。”
“娘没事吧。”苏氏晕厥,颜霏稍加想了想,心中便猜出了一二。
“你回来了,她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慎国公温声说了句,接着目光重新投向岑氏,但没等他开口,煜淡淡的声音扬起,“你是慎国公的妾室?”虽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却尤为肯定,随之眸光微闪,道:“你护在身后的是你的女儿,是这国公府的庶出小姐吧?”又是问句,却再肯定不过,因为煜身上的杀气再次渐渐升腾而起。
小女人曾经说过,说国公府五小姐的死,与慎国公后院中的女人脱不开干系,说她要亲自揪出凶手,为国公府五小姐报仇。
回想起颜霏身染风寒,昏睡中的喃喃呓语,煜袖袍倏然一拂,岑氏顿时重重地摔倒在地,他一步步逼近水依晴,掐住她的脖颈,勾唇道:“想不到你们母女还挺有能耐,找到‘易颜丹’来改变容貌。”岑氏母女的身子皆是一震,就是正堂外的薛山,也是目露惊愕,暗道:“他怎会知道易颜丹?那可是他们师门的密药,他怎会知道?难道他与匿迹江湖数十年的大师兄有什么关联?”
隐在袖中的双拳握紧,薛山迫使自己不再往下想,因为他怕,怕正堂中武功深不可测,有着蓝眸蓝发的年轻人真与他的大师兄有关。
若真如他心中所想,那水依晴现在的容貌,定会被正堂中的年轻人用药物显出本身的模样。
说来易颜丹也是种毒药,只不过它的毒xing不会在人服用下就起效,而是连续服用三次,才会表露出一系列症状。
比如头晕目眩,周身如被刀扎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