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在下着大雨。
破烂的茅草房已经住了许多年,是用野草盖的屋顶,有野藤子固定着,野草因为风吹日晒已经变为黑色,墙壁是和黄土垒的,夏天时风吹得大了还会嗖嗖嗖的掉些小泥块,四面透风。
海清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头顶的草根落下雨滴,雨水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又溅起,她的裤脚湿了大半,她思忖着今天干什么活计。
于露从屋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还不去干活,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啊!”
随后她出来屋外,看见海清,又是一个白眼。
海谦和于露,也就是海清的父母亲,都是一样的重男轻女,打小就不喜欢她,在他们眼里,女孩子以后都是要嫁人的,现在养的再好,以后还不得嫁人!
所以,海清从小就是家里的苦力工,哪怕现在才九岁,能干的不能干的活计,她都要试着去干。
她在这个家只是有一口饭吃,其余的,无论什么都是奢侈。
“我知道了。”她轻声道。
于露回屋里拿着绣花的物件出来坐下绣花,看见海清还站在屋檐下,呵斥道,“还不去干活,要等全家饿死啊?”
她不敢说话,心里委屈得很。她好像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她眼眶泛红,不敢让于露看见,低着头匆匆进屋拿好蓑衣,戴好帽子,拿着镰刀出了门。
在雨里,她一直跑一直跑,眼里模糊得看不清路,看不清脚下,失足摔进雨水滩里,还好她反应快,把镰刀丢了出去,以前她听说有人就是拿着刀摔了一跤,手都被割掉了。
她不敢再哭,抹掉脸上的泥水,拾起镰刀往前走。
今天去割牛草的地方要路过一片墓地。
她捏紧手里的镰刀,腿抖得快要挪不动,还是忍着害怕往前走,不能回去,回去她会被骂。
她目不斜视,心里胡思乱想,终于过了那块地,害怕得哭出声来,雨声盖过她的哭声,她大哭着,雨水和泪水一起流下来,怎么擦也擦不干,渐渐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抚着胸口缓了好久,她慢慢冷静下来,算了。
一切总会过去的,都会变好的。
她割了很多草,挑着长的出来拧成绳子捆成一把把的,小小的身躯背着牛草,只能看见一堆草,看不见人,她回到家,那草拖了好些泥巴。
今年年初,海谦买了一头牛,说,她长大了,这头牛买来给她养。
不管刮风下雨,她都要去割草喂牛,不能放牛,因为那太浪费时间,她还有别的活计要干。
她添了些今天割的草,摸着小牛的短短的角,心里有事。
第二天,没下雨。
海清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她趁着海谦和于露还没醒,偷偷跑了出去。
天还有些黑,看不太清楚,只见有个人影在那。
她认出来了,是领居家的梅湘,她要去上学。
“梅湘!”她赶紧追上去,低声喊。
梅湘听见,转过身来发现是她。
“你怎么来了?”
“你是不是去读书?”
“是啊,你也要去吗?”
她们都是九岁,本该上一年级的年纪,遭遇却截然不同。
她奢望去读书上学,是的,奢望。即使知道不可能也要试一试,万一父母亲允许了呢?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
“走走走,我跟你说,上学可好玩了!”
“是吗?”她一直要干活,一个人干活,没有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