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二姐放心，我能帮爹洗干净。”柳树特别乖巧、热心，满口答应着。 柳雅和柳树把木盆抬到柳达成的屋里，柳达成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朝炕里缩去。只不过他双腿不便，只靠手臂支撑着，挪动的很慢。 柳雅看到柳达成这样子，忙道：“爹，你干嘛呀？洗澡多好啊，干干净净的。别躲了，让树儿帮你好好洗洗。” “不，不洗了。弄盆水，我擦擦就行。”说完，柳达成已经挪到了炕里头，还用那床破褥子把身子裹住了。 结果褥子一倒腾，又一股子骚臭味儿扑鼻而来，还有那破烂的炕席里都爬出了几只潮虫。 柳树见了炕上爬的潮虫，赶紧脱了鞋子拿在手里，几下就把潮虫都拍死了。 柳雅都看在眼里，对柳达成道：“爹，你也看到了，都生虫子了，这样多不卫生啊。就算是为了咱家所有人着想，你也得洗澡。” “雅儿，你，你嫌弃爹脏？”柳达成的声音低低的，头也要埋到胸前去了。 柳雅一怔，叹了口气道：“爹，你想多了。要是嫌弃你，我都不会进这屋的。就是因为不嫌弃，我才要给你洗澡。咱们家以后都干干净净的，多好啊。” “雅儿……”柳达成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点愧意和羞耻，眼睛紧紧的盯着柳雅看过来。 柳雅明白柳达成心里想的是什么，所以当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柳雅也微笑着回看着他，尽量让柳达成知道自己心里的坦荡和爱心。 和柳雅对视了一下，柳达成又赶紧低下头去。但这次攥着褥子的手慢慢的松开了。 柳雅赶紧叫柳树道：“你去提冷水，我去厨房端热水，趁着太阳没落山还不太冷，给爹好好洗洗。” 说完，柳雅就跑了出去。 小树儿最听柳雅的话，也赶紧去井里打水，一桶桶的提回来，倒在木盆里。 柳达成看着那大木盆，又看看为了自己忙来忙去的两个孩子，眼睛开始湿润，心却越来越热腾了。 “好了，水温正好。”柳雅连续倒了两大盆的热水，配着柳树提来的两桶凉水，水温刚刚好。 柳雅试过了水温，又对柳树道：“去把外屋的藤椅搬过来。” 小树儿答应一声，跑出去搬藤椅了。 柳雅则是来到了炕边，坐在炕沿上朝柳达成伸出了手，说道：“爹，过来，我扶着你下地，你先坐在藤椅上，然后再慢慢的挪到木盆里去。” 柳雅不是不肯直接扶柳达成过去，而是她试过现在的力气，要挪动一个成年男人是很费力的。 之前打架，柳雅用得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一个背摔可以把一个大男人摔倒在地。可她不能用背摔的方式把柳达成直接摔进水盆里去吧。所以只能用这个法子，借助藤椅做个过渡，让柳达成自己挪过去了。 柳树搬着藤椅进屋，柳雅刚好把柳达成从炕上扶起来。 柳达成的双腿已经严重的变形，肌肉萎缩的也很厉害，双脚根本都不能摆出正常的站立姿势，所以全身的力量都是靠着柳雅扶着，和他自己撑在炕沿上。 树儿把藤椅摆在木盆和炕之间，也赶紧过来和柳雅一起使劲儿，才让柳达成坐在了藤椅上。 可是这样一来，柳达成身上的衣服就没法脱了。按理说，柳雅和树儿两个人一起帮忙，给柳达成脱下衣服还是可以的。 可毕竟柳雅的心理还是没法把这个男人当成自己亲爹，而且柳达成也一脸通红，紧紧攥着衣服，估计就算是柳雅愿意帮他脱，柳达成也未必肯。 “树儿，床单给我。”柳雅叫树儿递了一张床单，然后将柳达成的身子一裹，在肩头打了个结，对柳达成道：“爹，现在有床单挡着，什么都露不出来了。让树儿帮你把衣裳脱了，我们再扶你进澡盆里。等你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裹着，我和树儿再把你扶出来。” 柳达成原本想说“不行就不洗了”，就是怕柳雅看着自己脱衣裳尴尬。毕竟雅儿也是十来岁的少女了，和爹之间也该有所避讳的。 但是现在看看脖子下面裹着的床单，柳达成面露感激之色，对柳雅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自己动手脱了起来。 柳达成的手臂还是有力的，只不过因为常年不见太阳导致的缺钙和风湿，使得手指关节已经有些变形，所以不能做太精细的活了。但是自己脱衣服还是可以的。 柳达成脱衣服的功夫，柳雅出去拿了个盆，回来把柳达成脱下来的衣服一股脑的放进去，准备一会儿拿出去洗。 然后柳雅和树儿扶起柳达成，将他挪到了澡盆里。澡盆里的水慢慢的浸过了柳达成的身子，柳达成舒服的轻轻舒了口气，随即脸红着低下头去，说了声：“谢谢雅儿了。”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让树儿帮你擦背，我去把鱼炖了，再把衣裳洗了。”柳雅说着，端起装着脏衣服的盆子走出去了。 等到柳雅出了门，柳达成让树儿关了门，这才小心翼翼地把还裹在身上的床单解开，放在了盆边上。 树儿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坐到柳达成旁边，用小手拿着一块布巾给柳达成擦背，洗身子。还笑着问道：“爹，舒服吧？我们都好久没有洗澡了。” 柳达成顿时红了眼圈，颤声道：“树儿，爹也谢谢你。爹……身子臭。” 树儿一咧嘴笑了，然后学着柳雅的口气道：“谢什么呢，都是一家人。哈哈，爹，其实树儿的身子也臭了。一会儿树儿也要洗，好好洗洗。” “嗯，好，都洗。”柳达成说不出的一股子心酸，却又觉得温暖和安慰。 想想，确实是好久没有洗过澡了。柳絮儿又忙着给人家洗衣服赚钱，又要照顾家里；柳树小小年纪就整天要跑到山上去砍柴，还要经常看着痴傻的芽儿，两个孩子都很不容易了，自己还怎么开口要求洗澡这种事呢。 而且经常是白天一整天家里都没有人，柳达成会像今天这样忍不住就尿在了炕上，身子那么臭，也难得孩子们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