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是赵天磊开了口:“将军夫人,不,我还是叫你嫂子吧。”红果对着他一笑,算是应允了。如美酒一般纯净的笑容顿时让他在心底承认,这个女人,是配得上将军的!
“嫂子,我们军队中都是些粗人,如果有招待不同还请你见谅!来,我敬你一杯。”赵天磊端起酒杯道。红果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桌上的酒杯道:“可是,这个很奇怪。”赵天磊笑道:“没关系,我代你喝。”他一手拿一只杯子,通通喝下。见他这个动作,红果不禁想起陈言诺帮她喝酒的样子,不由笑道:“你和陈言诺真有点像。”
赵天磊一愣,道:“那当然,我和将军一起长大,从小我们有一样的喜好,还一起参了军。不过,将军的武功比我高,也善于调兵谴将,还曾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他认真地道:“所以,将军不但是我的好兄弟,也是是我赵天磊这辈子最佩服的人!”
红果颇有同感地道:“我也是他从马蹄下救回来的,而且在沙漠里他又救了我一次。”赵天磊放下酒杯,道:“哦?不知嫂子和将军是如何相识的?”红果把两人的经历讲给赵天磊听,最后道:“我阿妈说天上有天神,我想他就是阿妈说的天神吧。”
赵天磊初时一愣,后有感而叹道:“是啊,将军平日里虽然貌似冷峻,但只要是弟兄们有危险,他就是拼了命也会保全我们。上次我们几十个人遇上匈奴千人大军,将军一人一马硬是拦下了敌军的追杀,才助我们逃过一劫。可是,他自己便失了踪影。我们找了一个月,才找到他……和你。他在众弟兄心里也真如神一般了。”
红果看着现在正在与人斗酒的陈言诺,眼前仿佛出现了当时的场景。几十将士被匈奴兵追杀,马蹄在黄沙中卷起漫天烟尘。从远处冲出一人一马,太阳照在他的战甲上,天神般横在两军中间。风肃杀,刀冷冽,马长嘶。刀光剑影间,几十兄弟策马退去,血色染红了陈言诺的凯甲……
“嫂子,将军是我们全部弟兄最敬重的人,就算要我们把命给他,我们都毫无怨言!以前将军如果有什么难处,总是一个人承担,从来不对我们说。所以我们一直希望他身边能有个红颜知己,现在有了你。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待将军!”
红果看着眼前这条汉子,他真诚的眼神让她颇为动容。她远远看着那个背影,重重地点了下头,许下这一世的承诺。
一夜宿饮,陈言诺起身的时候仍觉得头隐隐作痛。红果端着醒酒汤来到床前,唇边带着温柔笑意。陈言诺看见眼前这个女人,裙摆微荡,云髻高梳。哪里还是当初那个蓬头污面的小女孩!
红果把醒酒汤端到陈言诺唇边:“今天早上他们送来的,说喝了会舒服点。”看着他喝完,红果刚要起身。陈言诺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看着她的眼睛,陈言诺低声调笑道:“你是谁?我好像不认得你。”红果朝他皱了皱鼻子,回他一个熟悉的笑脸:“我换了衣服,好看吗?今天早上赵副将送给我的,他说是从附近的集市上买来的。”陈言诺摇摇头笑笑:“天磊那小子,想得比我周到。”红果也笑道:“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集市的样子,你以后可以带我去吗?”陈言诺点点头。红果拍手笑道:“太好了!不过现在请你放开手,我要去厨房学做饭。”陈言诺笑笑放开她,看着她走出门的背影,唇角略略露出一丝笑容。
红果踏进伙房,正在忙碌的兵士们放下手中的事,齐声叫道:“将军夫人好!”红果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我叫红果,不是叫将军夫人。”兵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懂这位将军夫人是什么意思。
红果并不明白中原人的等级规矩,只是以为他们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便再重复一次:“我的名字叫红果,你们叫我红果吧。”兵士们顿了半天,踌躇着,终于叫道:“红果夫人!”红果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在她名字后面加上“夫人”两个字,但她隐约知道这“夫人”二字是和陈言诺有关,便也欣然接受了。
红果看见案上摆着的各色各样的蔬菜鱼肉,尽是她未曾见过的。随手拿起一个红色的东西,好奇地问正在切菜的兵士:“这个是什么?”兵士答道:“辣椒。”她又拿起一个黑色的团状的物品来:“这个呢?”兵士答:“木耳。”红果开心地问完一个又一个,兵士们奇怪地看着这个举止有些怪异的将军夫人。
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兵士走过来,小心翼翼问道:“不知红果夫人为何对这些这些日间常见的菜如此感兴趣?”红果老实答道:“我从小长在沙漠里,沙漠里没有这些。所以我想和你们学做中原的菜,可以吗?”兵士们从未见过如此坦率的女子,立刻便喜欢上了这位将军夫人,都纷纷答道:“好啊!”“没问题!”“夫人有什么不懂尽管问就是。”
晚上,红果回到营帐内,坐在赵天磊送来铜镜前,用木梳细细梳理着头发。陈言诺从外回来,轻轻走到她身后,接过木梳:“不是要我帮你梳头吗?”红果笑笑,看着铜镜中他的面容,任他轻抚发丝。
红果问道:“为什么这几日我只听见他们叫你将军,不是所有骑马的人都是将军吗?”陈言诺放下木梳,双手扶在她肩头故意板着脸道:“难道那个吉旺大叔没教过你,中原军队中的级别可是很森严的,这个军中只有一个将军,如果有人叫错的话就要受重罚。”红果果真被吓到了,连忙转过头来仰望着他:“啊?那怎么办?要罚什么?”陈言诺见她惊慌的小脸,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红果知道自己被骗了,嘟着嘴假装生气,却装不出来,一下子也笑起来。
从此,红果便每日到伙房帮忙。虽然军中因为人数众多,要准备饭菜的数量巨大,红果虽然十分疲累,却很是开心。特别是每天端着洗菜的篮子从较场经过时,她都会驻足一会儿,在人群中搜索陈言诺,虽然都是穿一样的凯甲,但她仍能一眼认出那个自信威武的身影。
这一日,红果正在伙房中同众人一起忙着准备午饭,突然听到号角声“呜呜”响起,伙房中的兵士们暂时停止了手上的工作。红果虽然每天都听到号角声,却也能分辨出这次的声音特别嘹亮而急促。帐外人声鼎沸,脚步凌乱。
红果忙问:“出什么事了?”老伙房兵祥叔叹道:“又要打了。”红果担心陈言诺,忙冲出帐外。在她举目过处,到处都是兵士们都在匆匆向前赶。她也随着兵士们,往较场跑去。
她到时,较场鸦雀无声,早已整整齐齐列满了队伍,她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台上。阳光下,红果仿佛又看到了救下她时那如天神般的英姿。
陈言诺目光沉静地审视下面迅速排列整齐的兵们,眼中微微露出一丝满意的目光,果然不愧为他带出来的神兵猛将!他站到台中,气运丹田,声音虽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弟兄们,匈奴人无视我大汉国威,屡屡来犯。今次他们派出八万大军来袭,现在领头三万大军已到了三十里之外。虽然我军现在能应战的只有一万人,但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我军军威,杀他个片甲不留!”台下将士们暴发出如雷的喝声:“好!好!杀他个片甲不留!”士气如虹,响彻云霄。
陈言诺对站在一旁的赵天磊点了一下头,赵天磊立即发号司令:“前锋营弓箭手盾甲手开路,骑兵营跟上,由将军带领打头阵,左营右营好好保护将军。步兵营随我来,分两路从旁夹击。后卫营绕道敌后,断绝他们的后路。其余人马留守营中,看管好粮草,如有前方指令,随时运粮草来援。”各营统帅领命而去。
陈言诺披甲上马,一回首,看见躲在远处的红果。他向戏果拍拍胸膛:我会赢,等我回来!红果看懂了他的意思,用唇比着:我等你!陈言诺一夹马肚,马儿向前奔跑起来,左右卫营立即跟上,很快冲出了红果的视线。赵天磊也看见了远处的红果,他跨上马背,振臂一挥,带着步兵营奔出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