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黄沙,铺天盖地掠过这个边陲的小村庄,掀起一阵萧肃的气息。这个叫常平的小村子却并不太平,因为地处沙漠,干旱缺水,庄家难以生长,这里的村民过着很辛贫的生活。而近些年来常平村却又成为连年征战的战场,年轻点能走得动的都逃命去了,只剩些老弱妇孺留在村子里,村子便更显荒凉了。
烈日炎炎,一个弱小的身子慢慢移动在人烟稀少的路上,两旁的房屋古老又残破。弱小的身子佝偻着,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原来他提了个大篮子,篮子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一路上,偶尔可以看到一两个垂暮老人有气无力地靠在自家门口的墙边,用空洞的眼神和他打着招呼。
又是一阵风吹过,沙子让他睁不开眼睛。他停了下来,放下篮子,用手揉了揉眼睛。污糟的脸和破烂的衣服让他完全看不出来性别和年龄。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可以证明他的年纪还不大。
这时有人从他身后走过,对他打招呼道:“红果,家里的墙又坏了?”他微微一笑,干涸的嘴唇仿佛发出了破裂的声音。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回答道:“是啊。”虽然声音因为太干涩而显得有点难听,却仍能听得出来原来他是个女孩。那个人点点头便走了,这个时候,人人都吃不饱,没有人会理会别人的死活,更别提去帮助别人了。红果又弯下腰去,努力抬起那个大的破篮子。
就在她弯下腰的那一刹那,仿佛听到一点怪声音。她抬起头来,向远处望去,可是,除了黄沙漫漫什么也看不见。她心里暗道:“莫不是又要起沙暴了?”摇摇头,拿起蓝子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那股怪声越来越大,后面突然有人叫起来:“快跑啊,又打来了!”还躲在房子里的人们突然一下全都冲出来了,刹时之间,刚才的宁静全都不见了,人们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往前冲去。
虽然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但战争的恐惧却是半点也不能从这些人的心中抹去。顾不得篮子,红果提起破旧的裙摆跟着人群就往前跑。但打起仗来,哪里都很危险,而且这个村子本就不大,能躲到哪儿去呢?
身后滚滚如雷的马蹄声离他们越来越近,红果转头看去,只见漫漫沙尘中,一些铁骑向他们这个方向飞驰而来。不经意间,红果看到一个老人家跑不动,摔倒在地。她立刻往回跑,扶起那位老人。
前面奔跑的人把一些东西撞得东倒西歪,都横在了路上。红果脚下一滑,踩到一根木棍,头重重地磕在了前面的瓦罐上。老人伸手来扶她,被身边的人一把扯住:“快跑吧,再不跑就没命了。”老人被拖着跑远了。
红果晕晕沉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湿湿的一手的血。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她回头看的时候,只见到纷乱的马蹄从她身边踏过。她只有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用双手护着头不被踩伤。
可惜那些马儿早已在战场上激起了狂野的性子,不会顾及脚下是否有人,越跑越欢。马蹄一踩,红果的半臂就失去了失觉,另一匹马的马蹄一掀,红果就觉得自己的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尽力把身子蜷在一起,幸好马队人数并不多,很快就过去了。
红果微微一笑,嘴唇干得流了点血。“还好,我又过了一关。”她抬起头来,望着那从未怜悯过她的上天。天上的日光很刺眼,可她却并不想移开眼睛。
身后,传来更大的声响,更大的一支队伍过来了。红果也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人,她只是想很努力地爬起来。可是,身体已经不听她的使唤。
她努力地抬起头,只见一匹马载着一个人的剪影。那抹影子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面前。马上的人全副盔甲,红果从下向上看去,在阳光的照射下,盔甲的后面好像有一个彩色的光晕。红果想:难道这就是阿妈说的天上的天神?
那人向她伸出手,红果想也没想,就把手递给了他。那人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上了马。一夹马肚,马立即飞奔起来。红果紧紧地贴在那人的背上,虽然从来没有骑过马,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本来应该害怕的她,此刻却异样得平静。
那人调转马头,向着另一个方向冲去。后面的马蹄声也紧跟而来。但是这匹马好似有神力,四蹄撒开,就算驮着两个人,也丝毫影响不了它的速度。不多时,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了。
那人放慢了马速,也不鞭策它。马儿识途,带着他们慢慢前行。从烈日当空走到日落,走进一片绿洲中。
那人把红果从马上抱了下来,一拍马儿的屁股,它自己就觅食去了。红果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一切,惊呆了!树林间有一个清淩淩的湖泊,倒映着天幕上那轮亮晃晃的明月,夜风吹拂下,微微荡漾着细细的波纹。
红果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着了魔似的,站起来就往池边走去。但是没走两步,脚下虚浮的她就倒下了。穿盔甲的人走到她身边,除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却疲惫的脸。
他抓着红果的手臂,一言不发地扭了两下,只听到“咔咔”的两声,红果脱臼的手臂便接上了。虽然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始终忍住没哼一声。
那人打量着她布满灰尘与血污的脸,问道:“还有哪里受伤了?”红果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受伤了,只知道全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疼。那人见她不说话,也不再多问,动手撕开了她的衣服。
当看见红果穿的肚兜时,那人惊愕了一下:“原来你……”红果羞得满脸通红,但是布满泥尘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来,只是把身子略略向后退缩了一点。
那人迟疑了一下,便继续帮红果检查起伤来。他熟练地帮红果验伤、包扎。再细细地帮红果把衣服披上,就自己走到一边去了。
红果好奇地偷偷望过去,只见他脱下盔甲,手臂上的血已浸透了半边衣衫。红果暗暗地吃惊,心道:“这人真怪,受这么重的伤却一点也没看出来。”
那人给自己有条不紊地包扎好了伤口,转过身来,刚好看到红果直愣愣地盯着他。红果的脸又红了。气氛尴尬了起来,适时,红果的肚子“咕咕”地响了。那人低低地道:“我去弄点吃的,你坐在这儿等着。”红果乖乖地点了点头。那人站起身来,红果想起了什么,突然叫住他:“哎,你,你叫什么名字?”